只是……
安载道一面下令,急行军赶往定远驿,一面火速修书三封。
比唐志东多了一封。
一封信,他是给正在鬼方军中充当人质的儿子安如意的。
他把皇帝毒发不治的消息告诉了安如意,让他通知裴甘丹,立即挥军南下,攻克定远驿,尾随唐治的人马,杀奔卢龙城。
第二封信,他是写给卢龙守将的,命令他们,一旦裴甘丹兵临城下,便故意放水,开了城门、再裹挟帝后撤退,如果那时唐治还没死的话。
第三封信是给安青子的,他要安青子立刻放出已经有了身孕的消息。
这样就可以和唐治的病危无缝衔接了。
三封信发出之后,安载道立刻弃车换马,随着大军,急急赶向定远驿。
唐治那边还没有信来,他自然要装着不知道。
而且,如果他去了唐治身边,还如何故意献城,纵容裴甘丹杀人?
所以,安载道依旧沿着原定路线,只是加快了行军速度,急行军赶往定远驿。
……
“陛下……”
李公公凑到病榻前:“陛下,该启程了。”
正躺在床上装死的唐治睁开了一只眼睛,看看室内只剩下李向荣一人,他一个鲤鱼打挺,就从榻上跳了起来。
李公公笑眯眯地递过一张打湿了的毛巾。
唐治接过毛巾一通擦,蜡黄的脸色渐渐恢复了正常的肤色。
他刚把毛巾扔到桌上,李向荣已经拿着一套便服,又呈了上来。
唐治顺手接过,穿戴起来。
李公公居然是朝廷的人,这还是此次前往无定驿的前一晚,贺兰娆娆告诉他的。
唐治听了,也不禁暗暗心惊,这“玄鸟卫”无孔不入啊。
北朔王身边有“玄鸟卫”的人,其他有权有势的藩王和节度使身边,会不会也有“玄鸟卫”的人呢?
不过眼下来说,李公公既然是“玄鸟卫”的人,倒是他可以信任的。
很快,唐治便打扮停当了,一身短褐打扮,像是个在北地边驿靠两膀子力气讨生活的年轻人。
如今无定驿的百姓还在陆续出城,他这身打扮往人堆儿里一扔,很难被人发现有什么特别的。
唐治道:“我这个病皇帝,什么时候回卢龙?”
李向荣习惯性地点头哈腰:“今晚,趁着天黑,再悄然上路。替身,奴婢已经准备好了。”
说着,李向荣拍拍手,一个年轻人便从门外走了进来。
他穿着方才唐治在病榻上时一样的内衣裤,披散着头发,脸色蜡黄。
见了唐治,他长揖一礼,也不说话。
唐治打量了一下,这人高矮胖瘦与他相仿,甚至容颜也有三四分相似,但差距终究还是太大。
唐治皱眉道:“瞒得过去么?”
李公公笑道:“陛下放心,到时候,老奴就说陛下怕见风,脸上做些遮挡,上了车后,帘儿都垂放着,露不了馅。”
唐治点点头,道:“既如此,这边就劳烦李公公了。”
李向荣笑了:“皇孙您客气,咱是皇家的奴婢,自然应该为皇家效命!”
也就这一刻,李向荣唯唯喏喏的奴才相,才消失了那么一会儿。
黄昏。
这个时节,已经白天短、夜间长了。
天色已经昏黑,还有最后一批百姓,悄然撤出定远驿。
在北地,不管是做生意还是干活,骡马牛驴这类牲畜都是很多的。
如今要逃离无定驿,百姓们自然要带着他们的这些牲畜,
唐治只带了四个护卫,牵着马儿,随着人群,低调地出了南门。
等到出了城,又行一阵,五人才脱离百姓逃难的队伍,离开官道,从收割完庄稼的田地里斜插过去,投入茫茫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