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老峰上,筑有好几处精舍。
泉边、松下、涧旁、崖上……
这一处在最高处,风景独好。
唐治微醺,有了醉意。
终于说服了谢家,从此得到谢家不遗余力的辅佐,唐治的心事就放下了。
虽然未来的计划,还有着很多的不确定,可是放手一搏就是了,再患得患失,于事无补。
所以,他便放开了心怀,今晚着实多喝了几杯。
陪他共饮的,是谢飞平和谢小谢。
谢老太爷意思了一下,就退场了。
老太爷说是年纪大了,不能久座,但是唐治知道,他是为了给谢飞平和自己相处,制造更多的机会。
士族世家的一些谋划,长远的有时会考虑到几百上千年后,需要几代甚至十几代人,才能完成当初的一个计划。
谢老太爷年纪大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否有幸能活到眼看着唐治登上九五至尊宝座的那一天。
很可能,这一切,要在他的儿子、甚至他的孙子手中才能实现。
所以,这个与未来的天下之主建立关系的机会,他自然要让给自己的孙子。
不过,谢老太爷虽然离开了,却也没有睡。
让唐治在朔北拥有一定的势力,以制衡安载道,和干掉安载道、唐浩然,把唐治捧为朔北之主,甚至更进一步,把他推上天下之主的宝座,所需要付出的资源手段,都是大不相同的。
老人家需要对谢家的未来,重新做一番部署。
而且,这么大的事,不是一个谢家就能完全做到的,他还要想办法争取包括但不限于朔北的各方门阀士族的共同支持。
这个夜,他忙得很呢!
唐治就相对轻松了。
他的计划虽然长远,但他得首先保证眼前的计划得以实现。
如果这次行动失败,那他就死定了。
死人是没有未来的,还想那么多干什么呢?
所以,放下心事,开怀畅饮,痛痛快快地活在当下,便是唐治此时的心态写照。
回到精舍,峰上的侍婢早已准备好了浴汤热水,唐治又洗了个澡,穿上一袭轻软透气的软袍,赤着双足,趿着木屐,踩着原木的地板,“踏踏踏”地走向卧室。
晚风掀松涛,听在心中,格外的清凉、安逸。
如果,可以不用算计、竞争,过着这般神仙一般的生活,那该多好!
唐治拉开了一些衣襟,让赤裸的胸膛承受着那晚风的清凉,好不惬意地想。
可是,如果他不是有所算计、有所追求,他又怎么可能成为五老峰上的贵客,享受这般的待遇?
后世和式建筑的房屋、庭院,多是学习唐风,加上他们一点点自己的改变才形成的。
这个世界的大部分方面,与唐治认知中的那个唐,非常的相似。
所以这五老峰上的精舍、庭院,颇有一种后世所见的东洋扶桑的古老庭院风格。
就连方才唐治沐浴所用的浴桶,也和扶桑的“风吕”式样一致。
廊下挂着纸糊的精美灯笼,散发着柔和的光。
唐治回到自己住处,停下脚步,向挑灯引路的垂髫小丫环点了点头,道:“有劳了!”
垂髫小丫环向他嫣然一笑,盈盈一福礼,便悄然退下。
屋子里的灯正点着,有柔和的光晕,透过横拉式的障子门上的障子纸,散发出朦胧的光影之美。
唐治拉开障子门,双脚从屐中脱下,迈在门内光滑如玉、清凉也如玉的地板上。
已经入夏了,山外已经有了燥意,可这山里,倒是一片清凉。
障子门随手掩上了,唐治忽然察觉不对,室中有人!
本来因为醉意略显虚浮的脚步立时稳健起来,他一个箭步,就要窜向墙边,壁上正挂着他的那口猎刀。
但是,一步窜出,他已看清室中之人。
谢小谢!
她穿着一袭白衣,白绢护领、白绢袖缘,浅饰织金的缠枝锯莲平纹花。
她的一头秀发柔顺地披洒在肩后,衬着一张素净如出水莲花的雪白脸蛋儿,淡雅恬静而又俏媚入骨。
高高瘦瘦,瓜子脸蛋儿,两只水灵灵的大眼睛,尖尖的下巴。
虽然只是一袭毫无装饰地轻衣,竟把人映衬的柔媚可人,仿佛一轮皎洁的明月,清丽不可方物。
那风韵,就像庭前水榭中那朵盈盈于水上的纯净睡莲,被人施了妙法,搬运到了室中。
清丽、高贵、剔透,山水清莲,跃然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