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缕阳光,正依依不舍地斜照在守御宫门的卫尉少卿唐停鹤的身上。
唐停鹤站在宫门下,忽然“呛啷”一声,拔出了他的佩剑!
立于宫门两侧的大内侍卫们愕然地看着唐停鹤。
皇帝大婚,难不成皇帝的堂兄要舞剑为贺?
可宫门都关了,皇帝看不见吧?要舞剑,你倒是早点舞呀!
唐停鹤紧握着剑柄,怔怔地看着前方,心头一片茫然。
唐治举行完了婚礼,送走了文武百官,坐在两仪殿上,心中也是一片茫然。
一直以来,出人意料的事儿,太多了。
曾几何时,他只是一个美术落榜生,虽然嘴上说着不在乎,对于未来,对于前途,却是心头一片茫然。
这五年来,他始终觉得,自己未来要走的路,很可能就是异世李隆基。
目标虽然明确了,可现在的一切发展,却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
莫名其妙地跳出了一个北朔王,把他抢到北方,做起了朔北小朝廷的皇帝。
皇帝宝座还没坐热呢,现在又多了一个媳妇儿。
虽说这个媳妇儿是安节度使安插在他身边的眼线,可是从今往后,这也是他实实在在的妻子了。
两世为人,漂泊于世。
唐治就像一枚蒲公英的种子,飘飘荡荡的,始终找不到自己扎根、落脚的所在。
可是一旦有了家庭,就不一样了吧?
这个时代,从一而终的多,半道和离的少,
只要这女人今后能真心对他,那她也就是他这一生的牵绊了。
想到这里,唐治忽然有些情怯。
因为认真了,所以才会情怯。
他还没有做好为人夫、为人父的准备呢。
“陛下,夜已深了……”
唐治正在怔忡出神,陪侍于旁的谢小谢有善意地提醒了他一句。
她看得出,这位皇帝在大婚之夜,似乎并没有喜色,反倒是满腹心事。
贺兰娆娆因为还有着一个妃嫔的身份,此时却是已经离开了。
谢小谢觉得作为一个称职的尚宫,自己有义务提醒一下皇帝,该执行繁衍子嗣的大事了。
“啊?哦,朕知道了。”
唐治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站起身来。
谢小谢转身吩咐道:“掌灯,陛下起驾坤宁宫!”
两名宫娥头前掌灯,谢小谢又领着两名宫娥、四名太监随行于后。
唐治慢悠悠地走到了坤宁宫。
在坤宁宫皇后寝宫的东偏殿西窗下,放着一张卷耳长案。
案几上摆放着豆、笾、簋、篮、俎等物。
这意思就是皇帝、皇后以后要“同吃一锅饭”的意思。
寝宫门前,吊着一对红喜字的大宫灯。
鎏金的大红门上还贴着粘金沥粉的双喜字。
门的上方为一草书的大“寿”字。
门旁墙上还有一对长幅对联直落地面。
走进坤宁宫正门,再往寝宫方向去,过道两旁各竖着一座大红的镶金木影壁,此乃取帝后合卺和“开门见喜”之意。
虽然几个小宫娥多用了一根蜡烛,李公公都可以借此为由,打她们的屁股。但是这坤宁宫中,却是处处灯火,亮如白昼。
一直走到洞房门前,谢小谢与四名宫娥站住了脚步。
唐治定了定神,心儿忽然急跳了几下,竟然有些忐忑起来。
虽然这场婚姻,是各方运作之下的一场阴谋的产物,可他毕竟是身在其中,又怎么可能没有感应?
天地为棋盘,人在其中,皆为棋子。可还不是要看着脚下,好好走完自己的人生路。
事到临头,身临其境,唐治暗暗镇定了一下心神,这才推开宫门,走入其中。
宫门,在他的身后,又悄然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