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高大的、声音带些异族口音的强盗,正直挺挺地站在他的面前。
忽然,那强盗摇晃了一下,撒了手,向旁边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那强盗一倒,在他身后,便出现了一位人影。
他穿着靛青色劲装,头戴一顶“浅露”,帽沿垂下的皂纱直垂肩膀,看不出男女。
清冷的月光斜照着他的身子,那行商宛如看到了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
城东有湖,是为东湖。
东湖上,朔州孟祥宁孟公子,正在宴客。
从湖畔,一直到湖心小洲之上,舟桥相连,铺着红毯,灯烛仿佛不要钱似的,照得一片通明。
人人都知道,孟公子有钱,而且孟公子好客。
人人也都知道,孟公子的钱,来自于他的养父孟文清。而孟文清,是死在孟祥宁手中的。
孟祥宁杀了养父、养母,包括养父的亲生儿女,鸠占鹊巢
但这一切,发生在他娶了孟节度二哥卢州刺史安载贤的女儿之后,所以,竟无一人敢言。他的座上客,依旧络绎不绝。
客人太多了,孟祥宁也记不清。比如醉眼朦胧的他,忽然就看见靠近湖水的一张席前,独坐着一个人。
明明是在喧哗的酒筵之上,可他却独坐在那里,不言不动,似乎天地之间,便只有天上那轮圆月为伴。
他穿着靛青色劲装,头戴一顶“浅露”,帽沿垂下的皂纱直垂肩膀,看不出男女。但是一眼望去,就是给人一种娴静如花的感觉。
孟祥宁有些好奇,他结交的朋友,虽说是三教九流,但这么神秘的,似乎不多。
“这位客人,既然来了,为何却不以真面目示人?”孟祥宁走过去,笑吟吟地问道。
虽然此人人面兽心,可皮相是真的好,要不然,又怎么会入了安刺史女儿的法眼?
但那神秘人微抬“浅露”,平静的中性声音,听不出一丝情绪的波动。
“因为我只为你一人而来。”
孟祥宁大笑:“可是囊中盘缠羞涩了?无妨,孟某最喜欢结交江湖朋友……”
神秘人拈起酒杯,打断了他的话。
“我以一剑,平不平事,不需要钱。我叫空空儿,你记住了!”
酒杯,被他抛向湖面。
水中月顿时散作满目的银光。
在那闪烁的银光之中,有一道光束,就近在眼前。
这道光,刺穿了孟祥宁的心脏!
……
次日清晨,司仓参军宋锡卿的家里,爆发出一阵鬼哭狼嚎。
宋参军坐在空荡荡的宝仓里,怀里捧着一只金算盘。
金算盘已经被干涸的血迹给糊住了。
同日,他的账本儿,被人钉在了朔州刺史衙门的门楣上。
而贫民区的许多人家,在他们破烂的院子里,发现了一锭金子、一只银元宝或者一颗珍珠、祖母绿……
余奉先死在了他经常暗下毒手的小胡同里,日上三竿时,才被人发现,围了一身的苍蝇。
而朔北四大公子之中,名望仅在唐停鹤、安如意之下的第三公子孟祥宁,反而是最早一个传出死讯的人。
只一夜,“空空儿”名动朔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