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正稍过,高彻刚起身。徐不让等在殿外,无所事事地望着四周。
今日不早朝,有事的自己递折子,然后御书房商议,看高彻这样子,应该是没谁来找。
“徐卿。”他叫了徐不让一声,眼眶里困得泪花子打转,他似乎想打哈欠,但碍于威仪,生生憋了回去。
等他整理好仪容,才开口说下句话:“先去御书房吧。”
早膳摆在御书房里,高彻甚至贴心地赐她一起吃。
“这道鸡丝豆花味道不错,徐卿尝尝。”高彻点了道菜,马上就有太监给徐不让盛了一点端过去。
她半夜就起了,路边小摊都没摆出来,只在家里寻了个隔夜馒头塞下去,现在确实有些饿了。
谢过高彻,她便吃了起来。
高彻倒不很饿,他早膳后还要去宗庙与谢霓裳成礼,应当还有一两个时辰。
他随便吃了点,便挑挑拣拣的,徐不让再没眼力见,也知道皇帝不吃了,她也应该停下来。
“怎么不吃了?那道奶酥也不错,徐卿试试?”
太监又给徐不让端了过去,徐不让看着面前的点心,有点犯难。
今日她来送谢霓裳,谢恩只是个幌子,没想到高彻兴致勃勃,没想打发她走的意思。
“陛下一会应当还有事,臣就不在这耽误陛下的时间了。”她还是识相地自己找办法跑路。
“不急,封妃仪式还早,朕无事,你继续。”
这下她也拒绝不得,把面前的奶酥又塞了下去。
东西不难吃,但是被皇帝盯着,再好吃也吃不香。
就在她把最后一块奶酥往嘴里塞时,外面进来个太监,说苏沁到了。
“陛下要见侍中那我……”徐不让又欲走。
高彻根本不理会她,就把苏沁宣了进来。
“参见陛下。”苏沁行了个礼,轻飘飘瞟了一眼徐不让。
“表哥来得正好,一起用点么?”
“臣在家中用过了。”他冷淡地回绝。
看徐不让应该也塞不下了,高彻拍拍手,自顾转到书桌前:“徐卿你过来看看这个。”
徐不让净了手,跟过去。
桌上摆着张纸,是篇策论。
“臣不好看这些吧……”
虽然不知道是谁写的,但都不是她这个级别的小官能看的。
“让你看你就看。”高彻直接把那张纸塞给她,又招呼了苏沁看他昨日摹的字。
前段是很正常的引据:及有汉之初,思强秦所失,约法三章,惠帝垂拱,高后称制,政不出户,海内宴然……
高彻看她认真地一字字去读,有些着急:“直接读贾谊策以后的段落。”
徐不让快速往下扫去,越看越是心惊。
估摸着她看得差不多了,高彻问道:“如何?”
“农事和人事整顿且先不论,单说这对外策略,胡人可不像南越人。”她想了想,说道:“纸上谈兵了。”
“有何不像?”高彻笑问。
“胡地霜雪,塞外苦寒,若是灾年,食不果腹,绝万灵生路,俗话说仓廪足而知礼节,常困于生死的族群莫说礼节,便是伦常也不顾。南越虽贫瘠,好歹还有一线生机,施以恩惠,自然容易教化归顺,若如此人所言,要将胡人从狼养成狗,要耗费数代之力,举国之资,而成败也未可知。”
“徐卿是不看好咯?”
徐不让摇摇头,这策论名为《牧民策》,却不想人心不可论,人更非牛家畜羊,可简单驱策。
“那徐卿的想法是?朕是说光复北地后有什么打算?”
“自然是修墙筑垒,固守边土……”
驻军戍边虽然是最笨拙最消耗人力物力的办法,但千百年来,从有史记载以来,都是这么干的。
高彻摇摇头:“但你也说过,他们灾年就会南犯。”
所以千秋百世,征战不止。
徐不让也无话可说,虽然她心中也曾经有过一个小小的想法。
“你看,你这策论惊世骇俗,连徐卿也不能接受,还好当年殿试被拦下。”
徐不让被噎住一样,望向苏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