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不让几乎是立刻汗毛倒竖。
他们在楼梯间,上的下的都看得清楚,苏沁一开始是在楼下的,他多久上的楼?
现在是看她没有上钩,亲自来动手了吗?她怎么一点没看出他的身手?
她握紧了刀柄,生怕别的角落忽然又冒出来什么人,猴子那龇牙咧嘴的傻像,都这样了也不知道拦一下她。
苏沁看徐不让眼神忽然变了,有些不解:“不算很甜,真的不试试么。”
随即,把手里的小玩意送进嘴里。
“哎!”徐不让想说先让她试毒,后来又想起来这东西本就是他送来的。
“怎么?”他挡着嘴,细嚼慢咽,半天才吞下去,“凉了有些干,要趁新鲜吃才好。”
徐不让被他整得头皮发麻。
“你……你来我屋里干嘛。”
“下面嘈杂,一时半会也不能休息,况且宁王行事……”他皱眉,脸上似是不忍:“借你宝地避一避。”
他把托盘上的小菜拿下来一一放好:“那天你请我好酒,我还你一桌小菜,敢请赏光?”
徐不让只是怀疑,不好挑明,所以也没办法拒绝,她更不想跑到高喆眼皮子底下去,只得坐下来。
“我不饿。”她动了动手,刚才那么紧张,手指都有些僵硬。
“随便吃些,今日怕是又是一个不眠夜。”苏沁递给她一个小碟,里面是一碗汤,汤里丝丝缕缕不知是什么,呈一团云雾状。
“若是秋天来,鱼虾肥美,可吃的比现在多。”他举箸,拨开一道菜上面装饰的姜蒜,徐不让才看出那是一条鱼,装饰得花团锦簇,看不出原型。
她低头看着自己面前的汤,咬着唇。
“不吃么。”苏沁夹了一筷子鱼给她。
“刚出了那么大的事……”
他笑了笑,给自己盛了一碗汤,舀了一勺入口。
“所以才应该吃饱喝足做好准备,越接近旋涡中心越危险。”
看他喝了一口,徐不让松了一口气。
战场上厮杀,刀光剑影,都是来明的。而这一趟,就像在沼泽跋涉,就算他们尽量不去参与,但每前进一步都会陷得更深。
她眼前时时浮现起刚才那个舞姬的眼睛。
她看着也不大,精心做了打扮,被高喆选上时大概也是满心欢喜的,却不曾想到殒命如花谢。
苏沁看她脸色愈发难看,叹了口气。
“这个可以安神,你拿着。”他递过来一个香囊。
徐不让犹豫着没接。
“我知你不信我,但你也不能信别的人,我们是同路人,我不会害你。”他收起笑容,盯着徐不让的双眼压低声音道:“王后擅权,串通中书令王岂之、兵部尚书刘叔柊打压主战派,他们现在已经在和北胡人秘密议媾和了。”
刀刃闪着寒光,刀身是不详的黑色,大概是因为饱饮人血,是比黑暗更浓重的颜色。
现在这把刀满含威胁地架在苏沁脖子上。
“你到底是什么人,给我说这些有什么打算。”
被利器抵着要害,苏沁也没一丝退缩,相反,带着一股傲气昂首看着她:“我说了我们是同路人。”
“塞外风霜,大漠落日,黄河以北半壁江山,万万百姓和将士的血海深仇,某不想年老以后空余怅惘,后悔当初没有舍命相搏。徐不让,不管想不想,你已经身在局里了。”
他抓着徐不让的手,把刀往自己压,“今日在此,苏某愿用自身性命换你一分信任。”他又压低声音:“你在防着欧阳敬,对也不对?”
“你在威胁我,你赌我不敢动你?”徐不让眯着眼,抗衡着手上的力。
“我确是在赌,赌的确是你的心。”苏沁嘴角上扬着,却不如平日的春风和煦,温柔的笑容让人猜不出心思。
“大尧重文轻武,经景武盛世民风大胆奔放,却也没奔放到使女子可任官的地步,尤其还是手握重兵的武将。”
“你出生世家,尊荣无匹,寻常人等也许就敢背地里长舌罢了,但你父亲在朝堂上根基浅薄。”
徐不让背后发凉,脑子一团乱麻,她这两天只是烦,具体烦什么她自己都没想通,被这一点,忽的茅塞顿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