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众人都望向自己,苏沁轻轻摇头:“楚地离齐地相隔甚远,若现在从楚国调兵,不等楚兵至,怕是叛军已要围困南安。”
“京师防备坐镇南安,护卫皇室为首要之策,绝不能动!”刘叔佟高声道。
中书令王岂之望他一眼,阴恻恻地说:“那刘大人倒是给个可行的办法啊。”
“西南部的章临军刚出越地,怕是比楚兵只晚不早。”裴吾在旁补充道。
齐地四国同时造反,这是所有人始料未及的,这两年都想着怎么防北胡人,哪想这诸侯国先反了。
“齐地孤悬东方,既然是反,那必定是先南下,江州太守那边有什么消息?”有人问道。
“便是江州太守发的急报!江州地平不见险,怕是难以遏制四国大军。”裴吾回道。
“这齐王真正大逆不道!陛下念在与废太子手足胞亲的份上,不追究他的违逆欺君罪名,留他国嗣奉养,现在国难当头,不思报国,反倒再次谋逆!”刘叔佟痛骂道,在场之人却无人应他。
“现在还是好好想想怎么平叛吧,刘尚书在这骂得再响,那边的四国之兵也怕是不会慢一刻。”王岂之冷淡道。
“够了,当前除以上两军,还有别的人手可用吗?”高彻打断又要嘴仗起来的两人,看着面前的沙盘问道。
“京师防备绝不能动……”刘叔佟重又说道。
高彻瞥他一眼,他马上低下头:“前线与北胡人的战事暂停,不若……”
“家贼、外贼都一样得防,你把前线部队调下来,若是胡人趁机南下却如何是好?”王岂之冷哼道:“况且若联军西进切断前线与南安的补给线,便是把十数万士兵的性命交给北胡人宰割了!粮草乃兵家大事!刘尚书难道连这些事都不懂?”
“这……”刘叔佟喏喏,再不吱声。
“尚书说得却有些道理。”忽然有人说道:“收缩兵力暂做调整也是很常见的情况,东线离南安近,却是不可调动,西线西北军却尚在黄河以北,若稍做调整,收缩至南岸,可只做防守,那样就有富余人手去平叛了。”
苏睦友闻言,眼皮跳了一下,过到南岸不就是他楚国的地界,把大军撤去平叛,是要叫他楚国顶着数十万北胡人的压力吗?
他还没开口,就另有人说道:“把西线部队调去平叛也稍远了些,等他们到,怕是江州大半已落入四国手中,不若与前线北胡人和谈,使人和亲,出资抚慰,先抚内,再安外……”
“这是什么话?若是知道我大尧内乱,胡人岂有不借乱南下之理!”
几处又开始吵吵嚷嚷,主战的,主和谈的,和北胡人谈,和叛军谈,和亲的,纳奉的,说什么的都有。
苏睦友看着身旁的苏沁嘴角微微动了一下,生怕他脑子一抽,为了给王家、高家表忠心,真把楚地十万军队全献出去了。
可他只是完全置身事外般地站在那,出神地看着沙盘。
“肃静。”终于有人听不下去了,却是一个红衣太监。
他当然不是给自己说话,一架屏风后,传来王后娇媚的声音:“前段时间不是说新募了些兵?算来也有五万之众,让他们先去顶着,再调楚地或是西南的人不就完了。”
“这……”刘叔佟觉得自己后背都湿了。
“太后说得是。”王岂之朝屏风后一拱手:“刘尚书手握五万新兵和京师防备,不图为圣上与太后解忧,反倒遮遮掩掩,所为何意?”
“我……”刘叔佟哑口无言,看着怒火中烧的王岂之,眼角瞥见裴吾,便一脚踹到他腿上。
裴吾跑这一路,腿脚本就酸软,一下子便跪在地上。
他心中苦笑,刘叔佟何尝会承认自己的错误?新兵什么情况他最了解,装备良莠不齐,甚至人头都凑不够,前些日子还有人上报说两月发不出兵饷,不少人做了逃兵。说是五万众,现在能有四万便算几处负责练兵的将领有能耐。
“新兵训练臣授予子奚管理,前些日却听说下面管理不善,出现了不少逃兵!”刘叔佟指着裴吾,厉声说道:“臣本遣各处追捕逃兵,严加处置,却是遇上陛下寿宴……”
高彻冷冷看他:“怎么,倒还怪上朕了?”
他还想狡辩什么,却被高彻这话吓得一哆嗦跪下:“臣,臣不敢!只是新兵尚只训练不足三月,现在贸然派上前线,怕是,怕是……”
“行不行的,让他们自己来说吧。”王后声音中有些疲惫。
从前就知道刘叔佟不堪大用,因着两姓姻亲关系加之他还算听话,便让他坐在兵部尚书的位置上。
用兵主事,王岂之和王道然两人商议着也能解决,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罢了,可现在看来,刘叔佟却是有些不胜其任。
徐当仁单独被招,欧阳敬本一直悬着的心更是紧张。
“陛下没有召见欧阳参军,只说了让徐校尉和小徐校尉入内,还请大人少安毋躁。”太监隔开欧阳敬和徐当仁,遣了一人去追徐不让的马车,另派出几人去京城周边新兵驻地请各营主事。
徐当仁几不可查地冲欧阳敬摇摇头:“烦请内侍带路。”
等徐不让一路跑到御书房,高彻正拍着徐当仁的肩膀。
人们陆续退出来,见她来也没说什么话,分出一条路给她进去。
“陛下。”徐不让跪下,着急问道:“叫臣前来,所为何事?”
回答她的却不是高彻。
“后日寅时正,我率五万新兵前去江州,你暂领我的职,归于京师防备所。”
她也顾不上高彻喊没喊她起来了,一下冲到徐当仁面前:“什么?是北胡人冲破防线南下了?我们一起!”
“徐卿少安毋躁。”高彻摇摇头。
等着屋里人都走得差不多以后,他才开口,刚说了半句又头疼的揉着眉心:“你们与她解释吧,朕累了。”
这下连高彻也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