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着看亲友四散,等着人为刀俎。
苏沁顺着她的头发摸了摸:“也不用太担心你哥哥,齐国虽号称十五万众,不过实际有十万就不错了,江州虽无地险之利,却有粮仓,水道,进退得宜。若处理得当,守几个月不难。”
徐不让抬头,虽然黑黢黢的看不太清,但他面上的温和神色就算闭着眼她都能想象得到。
“不用安慰我。”
她当然相信徐当仁,她只是不相信朝廷。
若徐当仁守住了打赢了当然是好事,不求升官加爵,但求平安无恙。可若实在打不赢,他身陨江州,对他徐家当然是大难,对朝廷来说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所以她在这里,一切的一切,都系在她身上。
她嫁谁,便是徐家归顺谁。
想到这,她开玩笑似的叹气:“你若能护徐家,我嫁你也没什么。”
苏沁都没想到她忽然松口,本来跪坐在地上,一下便站了起来:“那说定了。”
徐不让被他扯得一个踉跄,好像那夜共坠莲池中的船上。
得到许诺,他不再纠缠,把鱼符重塞给她。
看他笨拙地离开,徐不让轻笑一声。
她在干什么?卖自己?
她颓然坐在窗下,思绪纷纷。后半夜时,凉风送雨,这么些天,南安终于下雨了。
天亮时,雨便停了,只留草木上的水。她估摸着正好能赶上城门开,便再也不理所有阻拦,去牵了马要走。
暮霭被关在最里面的马棚,昨晚她就是摸出来大概也会闹得人尽皆知。
刘妈拦在暮霭身前,一副不从她身上踏过去就不让的模样。
“刘妈,您让一下,我就是稍微出去一趟。”
她拉着马缰左右为难。
“四小姐,您就听听话吧,待在南安,女孩子家家的,怎么好去那些地方。”刘妈拉着马嚼,还在招呼着周围的家丁过来帮忙。
如果可能的话,她也想好好给刘妈说,虽然刘妈很固执,但也禁不住她撒娇,可没时间了,没时间了,她已经耽误了一晚,还有不到十二时辰徐当仁就要开拔了!
她一翻身下了马,即使跑也要跑着去。
一声低沉苍老的男声唤道:“让她去吧。”
夏霖站在二门望着徐不让,一夜之间,他仿佛更老了些,“辞儿,想做什么,就做吧,不用顾虑别的。”
徐不让几乎把下唇咬出血。
她已经不是可以任性做任何事的时候了。
从南渡以来就一直在给所有人添麻烦。
“我只是去看看。”她松口苦笑道:“会回来的。”
夏霖眼中古井无波,还是笑了笑:“那代外祖送送善儿。”
平叛始终不是什么好听的事,况且北线战事未定,现在又出内乱。为稳定民心,还没有大范围告知百姓,且进京诸侯王也暂时得在京城待着,尤其领地不远于齐地四国的一些地方。
这次开拔可谓低调。
她快马加鞭,赶到柳下营时日头还不算高。
营中应是彻夜未休。得益于他们安排的轮休制度,休假的人很快被召回,辎重也收拾了七七八八,兵部派来沟通协调现的人正与杨春夜交谈,看到徐不让,眯着眼睛望向别处。
杨春夜回头,看到她有些开心,却又觉得自己不应当露出这样的表情,清了清嗓子:“你来了。”
此次他也要作为参军随兵出征,这还是他第一次真正上战场,可徐当仁沉静的模样让他安心不少。
徐不让拍拍他的肩膀,扭头在来往的人群中寻找起来。
他很快会意:“他在菜地。”
相比起军营里的兵荒马乱,菜地没什么人。虽然有些青菜已经到了收获的季节,但他们是去打仗的,不是去野营的。
徐当仁挑了一桶水正在浇菜。
“昨日下了雨。”真到了见面的时候,她却只字不提分别。
“嗯。”徐当仁又舀了一瓢水撒在地上。
沉默了片刻,他又开口:“我求陛下将你调入宫中。”
“没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