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说得好好的,怎么今日忽然翻脸?
他不解的拿起奏折,看了一半脸都绿了。
一本是有人参他给先帝服丧期间广纳歌者婢女,还另娶了自己妾室的姐妹,荒淫无度,不奉圣恩,不察其德,纵下侵占民田,骄肆妄为,不堪为主。
“这折子可是真的?”高彻隐隐有些火气,“先帝待姑父也是不薄。心忧百姓,服丧期只订了短短一年,你连这一年都守不住?”
“臣虽鲁钝,却不敢不敬天家,事有苦衷,愿白陛下。”苏睦友伏地而跪:“臣之妇人离世前担心幼妹,气绝而不闭眼,臣不过为了让她安心才许诺照拂小梁氏,与人约,不得践,非君子之行。小梁氏至今只客居臣府上,却无半点名分。”
“梁氏。”高彻想了想:“便是你那庶子舅家吧。”
苏睦友喏喏应答。
“我看你不是故人所托,是记恨先帝不许你续弦扶正你那宠妾,誓要宠妾灭妻是吧!”高彻一袖拂下笔架山,砸在苏睦友身边。
“朕常听闻你对姑母不满,连带也不喜表兄,连他的冠礼都是淮南王帮着主持,你就那么恨我高家血脉?”
这些事若放往常,能不管也没人去管,问题现在高彻不知道发哪门子疯,把他骂得一副背德反义,其罪可诛的模样。
“表兄还常为你说话,可朕听闻你刚到京就声色犬马,今晨点苍学宫来报你派人烧了祭酒的院子?”
苏睦友心中一惊,没想到那破学宫的人动作如此迅速。那火明明是苏沁自己烧的,可苏砚失了先机,自己有口难言。
“如此何以为人君。”高彻淡淡道:“五州之地于姑父似乎是有些力不从心了。”
“陛下,万万不可啊!”,苏睦友汗毛都竖了起来,以头抢地:“削地事关重大,现在前线虎牙而交,楚地所占,中原腹地,九省通衢,地稳而人心稳。现前狼后虎,万不可因罪臣一人之失,动乱天下局势。”
“哦?”高彻玩味的笑道:“楚王此番,是要抗旨了?”
“臣不敢!”
“传旨。”小皇帝挥挥手,立马有秉笔太监上前研墨拟旨。
“楚王狂悖无道,轻悍无德,难承祖制,着削其一州,以儆效尤,望其恭谦自省,愿诸王共谏。”
苏睦友领了旨昏昏沉沉出了门,其间还被门槛绊了一下。
昨天那么好说话,原来在这等着他。
他苏家异姓而王,统荆楚之地百余年,五州所占,虽不如齐地、淮南等富庶,却也是雄踞一方。
今日在他手上被削了地,他还有什么脸去面对列祖列宗!
“世子殿下还在宫中,王爷可要与他一路同行。”高彻近旁的太监田冬陪着他一起出门,看他漫无目的的模样,小心问道。
对,苏沁!
听到这名字,苏睦友蓦然提起了精神。
他早上就被皇帝宣进宫,有什么事肯定事先就知道了。昨日给他房里塞人不成,居然使了这么个毒计!
楚地是他的,未来也是苏沁的啊!就算他知道他事先立好的遗诏,也不至于把自己的肉割下来喂给高家吧?
先帝确实待苏家不薄,这一半苏家,一半高家血脉的人,就是来肢解他楚国的孽种。
他敛起情绪,笑着让田冬带路,便看到了宫门处的一行人。
“你干什么!”徐不让捉住苏睦友的手臂呵斥道:“皇宫大内,也是能随意动武的地方?”
刚才他一路笑着过来,冲到苏沁跟前就扬起手臂。
高丹被吓得惊叫起来,苏沁冷眼看去,却没有做出反应。
“你又是谁?”苏睦友刚才是气急了,现在冷静下来些有点后悔。在宫里打人别又给高彻逮到把柄。
“本王行家法罢了,与他人何干?”
徐不让听出来是苏沁的爹,虽知两人关系不好,这还在皇宫内众人前呢,没想到都敢动手。
她一手捏着苏睦友手腕,一手背过身去推苏沁,希望他能识相快跑。
高丹也担心地看着苏沁,又看向苏睦友:“这里是皇宫,还望姑父谨慎行事。”
苏睦友本消下去些的火,又因为高丹这句话燃了起来。
谁不知道小皇帝就是个傀儡,他能知道自己行事狂悖,能知道削地?多半还是背后王家人的指示,这块地从他楚国出去,说不定就落在王姓诸子头上。
“臣倒是没注意公主在此,冲撞公主,万死难辞其就,可公主不知,臣这逆子,昨日与他那表妹勾搭在一起,今日便把人弄不在了,臣来时,在池塘边发现了那女孩儿的遗物,怕不是早已命丧他手,他长成如此虚伪残忍之人,是臣多年来疏于教养,还请公主莫要插手臣的家事。”
他想明白了,与其坐以待毙,被苏沁一点点肢解,不如鱼死网破。
高丹闻言,难以置信地看看苏沁,又看看苏睦友。
徐不让在旁听得呆若木鸡,梁萱在他嘴里怎就死了?
还有什么勾搭,不是霸王硬上弓吗?
她手一防一推僵在中间,怎么好像她反倒不是人了?
苏沁轻笑一声:“父王这些年,编故事哄女人的功力倒是愈发炉火纯青了。”
他拉着徐不让的手,将她挡在身后:“你不就是恨这张脸么?儿臣,和母妃,你要打,打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