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被苏沁说中,六月接近尾声时,西线传来捷报。
徐乘风以七千骑兵出塞奇袭,切断右贤王部与长城之北、河套附近北胡守兵的联系,又以步兵出关策应,骑兵在袭击右贤王部以后,回击敌后,将河套守军一网打尽,两战共斩敌三万余人,俘获五万人,并获牲畜不计数。
一战过后,右贤王部往北退守,之前派到齐地作战或是准备南往的士兵亦是北归。
高彻收到战报后,心中激动难以自抑,竟然亲自驾车往学宫去找苏沁。
前段日子学宫夏节,他应该是忙的,但过去快一周他都没回南安,好像对战事漠不关心了。
高彻微服来此,不想惊动旁人,只能将马车停在外面,自己走上山。他之前还没怎么来过,一路上看什么都甚是新奇,到苏沁小院的门口,守门的护卫认出他,赶忙去通报。
“他在屋里吧,我自己进去就行。”为着这好消息,高彻片刻也不想等,直接跟着走了进去。
接近他所居的院子时,听到一阵荒凉如万古低吟的弦乐声。
荒凉萧瑟的乐声听得高彻脚步一顿。
可演奏乐器之人却好像心不在焉,演奏了一小节调子就停下来,断断续续,听得人一口气提不上来。
循着声,他来到一间书房,从门口就能望到临水露台上坐着一个人,乐声就是从他这里发出的。
“表哥也有静不下心来的时候。”
琥珀守在屋外,刚看见高彻还没来得及通报他便自己进屋了。
苏沁放下手中的萨塔尔回头,朝着高彻行礼。
“这些就不必了。”高彻挥挥手,看他的模样有些新奇。
乌发松挽在身后,只穿着中衣,肩上披着件大袖,疏狂仿若前朝隐士。
“陛下莅临学宫,未能远迎,是臣失礼。”
“若是让你出迎,怕是看不到表哥这番模样了。”高彻打趣道,假装左右窥视:“我不会来得不太巧,撞见什么金屋藏娇吧。”
苏沁无奈笑道:“寒舍鄙陋不说,那娇更是不愿被藏的。”
高彻一早就看到露台外的湖光水色,绕过他走到露台上:“屋舍虽小,却有自然山水,我说你为什么喜欢待在这呢。”他伸了个懒腰,望着碧波潋滟,又瞥见放在地上的萨塔尔,拿了起来:“这是你最近寻的?”
“一早与妻说好,前两日她遣人送来的。”苏沁也站到露台上,看着高彻将那乐器拉出一个令人牙酸的调子。
徐不让从武威出的塞,比起南安,离凉州更近了许多,于是想起当日的承诺,让人寻来这把萨塔尔,几乎穿越了整个大尧国土,送给他。却连封信也没附。
他接过乐器:“陛下今日来,是战报来了?”
“我还以为你不关心呢。”高彻笑道。
看他这模样,苏沁心下了然,嘴角也不免带上些笑意:“相距千里,臣除了相信,什么也做不了。即使刻意不去关心,依旧是心意难平。”
阳光将屋后的小湖晒成一汪浅碧色,去年的这段时间,就是在这里,两人渡过了一段他梦寐以求的时光。现在晃眼看去,总觉得徐不让就站在湖中,朝他招招手。
“辛苦你们了。”高彻忽然说道。
“为国忧,臣之责,”
徐不让这两日觉得自己都要变成羊倌了,前几日和一群羊待在一处,耳边尽是羊叫声,做梦都在赶羊。
今日刚赶回长安,就被母亲一把抱住。
“娘。”她清脆地喊了一声,拍拍母亲:“我没事。”
“那个天杀的老头子,怎么敢喊你们两个跑到那大草原上!”作战计划夏沨多少是知道的,却不知出塞那支队伍是主将是自己一双儿女。
等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徐乘风在她门前跪了两日,晚间还是只能讪讪去睡军帐。
“对了,爹呢?”徐不让忽然想起自己还有事要与父亲商量。
“左阵之中,今日朝廷的补给上来,他去安排。”
徐不让乖乖让夏沨抱着听她骂了半天徐乘风,才暂辞了她去左阵找人。
双胞胎出师大胜,徐乘风面上有光,老远就听到他与朝中来人谈笑的声音。
“哟,王妃来了。”那名押粮官先看到徐不让,笑道。
徐乘风依旧不是很适应女儿的这个新称呼,略想了想才回过头,看见徐不让就是一副眉飞眼笑的模样。
一番客套话以后,送走了押粮官,徐乘风才跟着她回到主帐中。
“有什么消息么。”
“老单于快不行了,过不了这个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