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土匪的事本来就像一把悬剑,真要确定下来,杨春夜反而松了一口气。
“会不会太快了。”早操后,在徐当仁的营帐中,那两人向他提起这件事。
“快什么,真到没粮了再去抢啊。”徐不让白他一眼,两个人照着地图和之前勘测的数据弄出一个沙盘来,杨春夜不懂这些,只能看着两人摆弄。
他两的计划也简单,甚至不怎么打算打硬仗。
虎头山和周边的村子形成了互相防备,易守难攻的格局,要打虎头山,必然先把附近的村子收拾了,但是收拾那些村子,又会遇到来自山上的打击,即使避开村子上山,山上的人也可四散入村,再混入寻常百姓。
是以望京几次剿匪,剿而不灭,生生不息。
但他们只想抢劫,不想剿匪。
当然能打几个也不亏。
“商队那边安排好了吗。”徐当仁看她,钓鱼得先有鱼饵。
“让泉儿那边帮帮忙呗。”她耸肩。
“等一下,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你们是想用商队把土匪引出来,再趁其不备直捣黄龙?可这样商队岂不得不偿失?”
两人看傻子一样看他。
“当然不可能真的拿东西去给他们抢,那样有什么意义啊。”
只需要放出消息,能打动土匪们的消息去,引蛇出洞,剩下的就好办了。
大尧商行的龙头卫家有一批货从福州过来,据说是些珍奇的海货,赶着要送去南安。
这个消息很快就在望京和附近几个城市传开,自从迁都后,多少闻所未闻的好东西尽供着南安,什么没见过?卫家商行遍布天下,日进何止斗金,让这样的卫家人重视的东西,不免引人猜想。
茶馆酒肆对这批东西议论纷纷,有说是贵比黄金的香料,有说是传说中的南海鲛珠,还有说是蓬莱采来的灵芝仙草,众说纷纭,莫衷一是,而卫家人的缄默似乎更是印证了这东西的宝贵。
所以在根本没人知道这些东西有多少,到底是什么的情况下,满城传得沸沸扬扬。
“真的会上钩么。”今天杨春夜少见的和徐不让一起来了望京,两人坐在茶馆里,听着台上说书人讲那前朝旧事,而台下嘈杂,百口千耳地互相交换着消息。
她照常男装打扮,漫不经心嗑着瓜子,低头喝茶的功夫,小声对杨春夜说道:“靠窗那两个看见没,别回头。”
杨春夜也不傻,侧头叫来小二续茶,借这个机会瞥了一眼窗边。
两人那两人布衣短褐,似乎与周围的人并无什么不同。
只他们手腕上用青色布巾拴着。
“还真是大摇大摆。”徐不让嗤道。
“会来吗?”
“你以为土匪是做什么的,要放着这笔生意过去了,他们在道上也就别混了。”
不一会,那两人出了茶馆,杨春夜听到旁边一桌的人叹了口气:“卫家这东西怕是不保咯。”
他那桌另外一个人好奇地问道:“怎么说?我听说请了有名的镖局呢。”
“那镖局是福州那边来的不知道,你还不知道么,附近多少帮派放出话来,要看看到底鹿死谁手呢。”
“那么卫家就不做点什么吗?这世道如此,上有苛政,下有匪患,让人怎么过?”
一开始说话那人嘘了一声:“可小声点,什么匪不匪的。”
“不是匪还叫什么!”
“算了,你这倔脾气,我不与你说……”
杨春夜还想听下去,就看到徐不让扔了一块碎银,起身走人。
本以为她要继续逛或者回营,没想她出门直接上了门口的马车。
“哎,你去哪?”他追上来想拦,他们出门时一人一马,这马车也不知是谁家的,可徐不让动作迅速,等他走到近前,已经上了车。
马车撩开门帘,温软的香气从里面飘出来,车上的年轻人看着他,面色平和。
“上来吧,让卫公子带咱们兜兜风。”
年轻人摇了摇扇子:“本少的马车可没风给你兜。”
他一身翠色缎面袍子,拇指上带着个水头极好的扳指,腰带上、扇子上都坠着玉坠,虽然玉为君子,温润内敛,可在他身上硬生生被称出了黄白之物的艳气。
“干得不错。”徐不让毫不客气地摸了摸卫泉的脑袋。
“别瞎摸,我还得见人。”他用扇子格开徐不让的手:“这群鳖孙,一年到头打家劫舍,也抢了咱家不少东西,这次也让他们尝尝被抢的感觉。”
他看了一眼缩在角落的杨春夜:“我这马车是有什么问题不成,各个上来都缩在角落里,像我要吃了你们一样。”
他这马车,珠光宝气,华盖翠幕,不大一个地方还放了一个博古架,谁看了不怕磕着碰着,到时候赔不起只能卖身了。
“那妹子呢,怎么没跟着你?”徐不让看白月儿今日没跟着,是两个面生的丫鬟。
“跟着先生学算账呢。”卫泉挥挥手。
“你怎么那么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