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过了一个晚上,刚入大门,满地的落叶都快铺成了地毯,架子上的衣服不知是被风吹倒的还是有人刻意为之,散落了一地。院子里的石桌上已经蒙上了一层微浅的尘土,略有裂痕的茶杯经烈日的照射现在滚烫,里面的水已经都变成了蒸气。
洛殇轻轻呼了一口气,她咬着嘴唇,弯下腰,一下两下的捡起地上的衣服。这些衣服她洗了很久,现在只能重新再麻烦一次了。
“小姐……”
洛殇转过身,一个小小的人儿便已经扑到了自己的怀里,卓锦将头死死的埋在洛殇的胸前。
昨夜小姐被带走,她去找麻姑理论,回来的时候便已经找不到了阿玉,小姐也不见了,她急的大哭。跑去大闹厅堂,被云袖带着一帮人关进了柴房。
卓锦本以为自己会饿死在柴房里,没想到刚刚有人来,解开门锁,将她放了出来,她一出来,便急忙的赶回了紫金阁。
“小姐,我好想你,我好怕再也见不到你了。”
洛殇轻笑,略微的低着头看着胸前的小丫头儿仰起孩子气一般的脸,眼泪汪汪的看着自己。
洛殇缓慢地抬起手,柔和的抚摸了她的脑袋,却在身前女孩儿的紧拥下,咬了嘴唇,吃痛的皱了眉头。
“小姐,你怎么了?”卓锦才发觉她的异常,忙离开她的怀抱,只瞧她浑身上下都在发抖。“小姐,你很冷吗?”
洛殇摇了摇头,强忍着挤出一丝笑容,艰难的说:“没事。”
“啊~血,小姐,你的膝盖,你流血了?”卓锦急忙蹲下身,看着洛殇膝盖处的鲜红,她又哭了起来。
还真是个孩子。洛殇其实很羡慕她,想笑便笑,想哭便哭。只是她永远都不会像她一样自由的为自己活一天。
卓锦扶着洛殇走过去,在石椅上坐下。她天生晕血,吞了吞口水,还是骨起勇气,双手多多索索的去掀洛殇的裙摆。
“我自己来。”洛殇柔声的说。
“那我去给小姐拿些樱花粉来,要不会留下疤痕的。”卓锦正怕自己什么都帮不了洛殇,这样她会觉得很内疚。她年龄很小,从小一直在纳兰绒雅的*爱下长大,真正的洛殇小姐死后,她哭了几天几夜。所以她现在就想对现在的洛殇小姐好。
“傻丫头,先去拿些消肿的药吧。”
“恩,我这就去。”卓锦忙应答,一溜烟的跑的很快。
洛殇看着她,这个丫头,总是这么迷迷糊糊的,不过,也倒是可爱。
她轻轻的掀起自己的裙摆,两腿之间粘糊糊的,血已经凝固,她正要低下身去擦拭,只听一个声音传来。
“伤的这么重,不用些上好的药粉怎么可以。”
洛殇抬起头,迎面走来一个女人,她的身后跟了四个丫头,手里端着东西,毕恭毕敬的跟在女人身后。女人面色沉稳,她的发髻高盘,光滑的头发里嵌了一只精美的玉簪,一步一步迈的小巧,向她走过来。
冷语心在她的身前停了下来,对着身后的丫头们说:“把东西放在这里,你们下去吧。”
“是~”随后几个丫头各自的退下。
“不介意我坐在这里吧?”冷语心挑着细长的眼,眼神指明旁边的石椅子。
她看着洛殇,一身华润的丝绸,这样的锦丝不是晋王府的东西,这世上只有她那个不学无术的哥哥冷暮飞才有的。
冷语心仔细瞧着眼前的女人,一泻千里的靓丽长发散落在腰间,有些稀松,有些蒙乱,却丝毫不影响那张淡雅美丽的脸,那张倾国的美颜。一双明明已经受尽伤痛的眸子却硬是要坚强,洛殇的每一个动作都让冷语心觉得很美。
就算此时的女人脆弱无力,她的艳丽也是任何浓妆淡抹无法替代的。
“你…不想问我是谁?来这里又是做什么?”
洛殇转过头,脸上带了敬意的微笑,说道:“既然你已经来了,就算我不问,你也会说的。”
从眼前这个莫名的女人走进紫金阁的那刻开始,她便知道这个女人的身份不会简单。她不会去问,王府里,冷邵玉对她说过,在这王府里,她永远都没有过问每一件事,每一个人的权利。
“你还真是独特。我是晋王的妹妹,朝阳郡主冷语心。”
洛殇一愣,她从未听说过晋王府还有一位郡主,从未听任何人提起过冷邵玉还有一位妹妹。虽是惊愕,她却是没有过多的情感流露。
“人前我们是嫂嫂和妹妹的关系,但我更想和你成为姐妹,可以促膝长谈,你觉得如何?”冷语心笑着看着洛殇,她这个做小姑子的却是较她这个嫂嫂年长了七岁,还真是她老了。
“郡主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洛殇,你不需要排斥我。我不是哥哥,对你,也没有任何的偏见。相反,看见你,我总会想起当年的我,那一年,我也是十九岁……”冷语心说此话时,眸子里满是哀伤,她甚至觉得洛殇是幸运的,起码她不曾爱过,不曾得到什么,所以她不会像自己一样有失去。
“……”
两个人坐在院子里有了一会儿,冷语心才离开,她送来了很多治疗洛殇伤口的药,以及一些用品,卓锦小心翼翼的收好。
“小姐,将军被无罪释放了,多谢小姐。”阿玉一直在打探着消息,终于用自己的一个手镯从一个家丁的嘴里打听出了将军被释放的消息,急忙的跑回来禀告了。
洛殇点了点头,别过脸。只说了句“那便好——”
只有她自己清楚,这背后她付出了什么。
她失去了一个女人一生的尊严和廉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