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帝是那么的激动愤怒,全身的血液都不住的往头顶冲去,无数个念头在脑海里交织而过,整个人都要被撕裂成两半一般难受。
文帝自然是不可能相信的。
他知道老六恨他,但他从来不相信老六会如此没有的不识大局,从而做出这样天怒人怨的事情。
两国交战的时候,火烧粮仓又意味着什么?老六不知道吗?老六虽说恨他,但也不恨这个大周啊,老六没理由这样做啊。
文帝一次又一次的告诉自己,老六不是这样不识大体的人。
但是太上皇在一边阴沉沉的盯着他,苍老的脸上尽是严肃和冷然,眼底还有几分失望。
文帝的心又不断地往下沉去,他干裂的嘴唇也在哆嗦着。
“不是……老六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朕不相信。”
文帝有些窒息,他瞪大眼睛,痛心地道:“父皇,您怎么就如此的偏心呢?老七是你的孙子,难道老六就不是了吗?为了让朕把皇位传给老七,你……”
一口气说了太多的话,文帝又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眼底爆发出了尖锐的恨意。
“居然要把这样滔天的罪名栽到老六的头上……您的心长得也太偏了啊。”
事已至此,文帝还是如此的偏信老六,太上皇也不想再说什么,哪怕是证据摆在文帝的面前,文帝也是不会相信的。
太上皇眸色一冷,一甩袖子,他冷冷地道:“孤可没有你偏心,既然你不相信孤说的话,那孤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不过你让孤很失望,孤真的没想到,孤一手扶持起来的太子,居然如此的是非不分,心里只装着你的儿女私情。孤若是早知道你如此昏庸无用,孤说什么也不会把江山交给你。”
太上皇是真的后悔了,当初还不如养一个皇孙,怎么着也是他亲手养大的一国之君,必定不会辜负他的一番心血。
可是现在后悔也晚了。
这是第一次太上皇说如此严重的话,文帝的心登时就攥紧,眼睛猛地瞪大,红血丝充斥着眼球。
他仿若被囚禁起来的猛兽,那么的狼狈。
“父皇……”
这一声父皇,是那么的怨怒。
太上皇万般无奈,只能下了最后通牒,“孤该说都已经说了,若是你还不相信孤的话,孤也无计可施。但孤想要告诉你一件事,立老七为皇,是孤必须要做的。任何人都不能阻拦。倘若你非要一意孤行的把皇位传给老六,孤会让老六做不了这皇帝,还会丢了性命。通敌的罪名在身,老六将会和许家一样遭受万人唾骂!”
“皇帝,离明日上朝还有最后的一个时辰,你可以仔细的想一下,你应该怎么做。你到底是要不见棺材不落泪,还是及时悬崖勒马,还大周一个太平盛世,这一切都在你的一念之间。”
“你若是立老七为皇,孤可以把手里的证据全部毁灭,让老七册封老六一个闲散王爷,从此逍遥度过一生,孤也会保老六性命无恙。可你若不这么选,那真正害死老六的人就是你,是你这个父皇的偏宠。”
太上皇一字一句地说完,便收回了落在文帝脸上的目光。
他苍老的脸上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抬起脚,佝偻的身子慢慢地走出文帝的视线。
奄奄一息的文帝听到这话,终究是忍不住了,他眼底有狂怒闪过,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吼声。
“父皇——”
“您不公平,你这样做太不公平了,你居然要毁了你的亲孙子?你……怎么能这样做,老六他真的吃了太多的苦了,朕对不起杜家,朕只有把这皇位给老六,九泉之下的杜家和贵妃才不会恨朕。”
“你为什么就是一定要逼朕!为什么你们从来就不理解朕有多难,你们……总是要逼朕做朕不愿意做的事!”
文帝怒极,突然脸色一变,“呕——”
他的五官因为五脏六腑抽搐的疼痛而扭曲成一团,几乎变形。
文帝趴在床边,吐出了一口鲜血,整个人都似坠入了深渊里,呼吸也是那么的困难。
宫门大开着,窗外是浓浓的夜色,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那里早就不见太上皇的身影了。
黑夜如同一只张开大嘴的猛兽,默默地注视着他。
文帝又气又怒,也是那么的悲伤,但这里自然是不会有人回应他了。
回应他的是满室的死寂,死寂的空气里,他听到自己剧烈的喘息声,和狂跳的心跳声。
他双目赤红欲裂,人艰难地趴在床边,好似溺水的人,那么的绝望痛苦。
太上皇这算是彻底和他撕破了脸皮。
太上皇的意思,文帝也很清楚。
他拿捏住了老六的罪证,逼得他不得不改变要立老六的想法。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太上皇心思缜密到连他都觉得毛骨悚然。
太上皇不费一兵一卒,就轻易而举的拿捏住了他的命脉。
看啊。
最了解他的人果然还是他的父皇,可是他的父皇却是那么的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