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那双碧绿如湖水的瞳孔,此刻只剩下阴冷的红。
他要报仇。
他不能再忍,也不会再忍。
“本王念你是母妃留给本王的人,本王并不想对你下手。可是杜九野,你要分清楚——”
“谁是君,谁是奴!”
“你扶持本王有恩是不假,可本王乃是皇族之人,本王要做什么,不做什么,皆由本心!轮得到你来对本王发号施令吗?”
南宫诀的声音愈发的喑哑,哪怕是漫天的冷雨也浇灭不了他内心燃烧起的仇恨之火。
那是属于他的炼狱。
“本王再说一次,本王不想对你动手,但不代表本王打不过你。你若是识相的就给本王让开,你知道母妃和外祖的家仇对本王有多重要,本王坚持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了这一刻,你让本王退,那就先问问本王的剑答应不答应——”
南宫诀话音才落。
他已经拔出了腰间的软剑,剑身轻薄而锋利,在苍茫的夜色里划过了一抹银白的颜色。
剑刃带着杀气,直指杜九野的喉咙——
可是杜九野却不退,眼底也并没有一丝的恐惧之色,似乎是知道南宫诀不会对他动手,所以他是那么的淡定。
杜九野没有撑伞,也没有披蓑衣,他和南宫诀在这雨里已经僵持了太久,他浑身都被雨水淋透顶了,往日宽松的黑袍现在被雨水浸湿,湿漉漉的贴着他的身体。
他仍旧低垂着头,兜帽遮住了他的脸。
他并没有眼睛,天道夺去了他的眼睛,这是对他逆天改命的惩罚。
他不想吓到南宫诀。
雨水从他的下颚流淌而下,一路流到了胸膛里。
不是刺骨的寒冷,现如今已经快要到夏天了,所以这雨也只是凉意阵阵,并不会让人觉得刺骨。
他身形未动,宛如一座沉默的大山。
“少主不要为难老夫,老夫已经测算过了,你报仇的时机不在今天。少主不相信天道吗?少主要是今夜入宫报仇,只会令你自身陷入危险里。少主若是还听老夫的话,那便立刻回驿站去,等到寒王平乱之后再入宫。”
杜九野苦口婆心的道,“堂堂正正的入宫报仇不好吗?为什么一定要冒着养大的风险?”
杜九野若不是为南宫诀卜卦了,发现今日是大凶。
他怎么也不会拦着南宫诀的啊,他一路陪着南宫诀走到今天,他比任何人都知道清楚,对于南宫诀来说报仇的渴望是多么的强烈。
许太师始终是会败的,他不过是日薄西山,能如何翻天?
若不是用了许沁瓷的命来改运气,许太师早就撒手人寰了。
既然知道许太师一定会败,那又何必一定要手刃仇人?
他会替少主杀了许太师的,他会让许太师为杜家满门的死付出代价的。
他去报仇难道不一样吗?
南宫诀仿若没有听到杜九野的解释,甩动了一下手里的剑,带着湿润冷意的剑锋再进一寸。
杜九野仍旧未动。
剑锋只差一指的距离,就要刺破他的喉咙。
南宫诀额头的青筋狂闪烁,一双眼都是那么的阴鸷狂怒。
他握着剑的手指不断地收紧,五脏六腑也在剧烈地起伏。
他冷厉道:“杜九野。”
“你是不是本王真的念你大恩?所以本王真的不敢杀你?你今夜是不是一定要和本王刀剑相向?你是不是不怕死?你听到没有,本王要你让开!”
杜九野是那么的执着,可以说有些病态了。
他无悲无喜。
“老夫不是不让,而是不想让。少主您总有一天知道,今日拦住您,是为了您好。天道不可违逆,今天您不能去,若是去了,必定会九死一生。”
南宫诀已经忍无可忍,眼底狂怒闪过。
他抬起手,剑锋以凌厉的剑气划破了夜色,狠狠地划开了杜九野的手臂。
他避开了杜九野最致命的地方,只是刺伤了杜九野的手臂。
霎时间。
衣衫被划破,杜九野的胳膊被划出深深的口子。
一瞬间。
鲜血狂涌。
杜九野身躯微微颤了一下。
他有些悲哀的道:“那少主就继续动手,杀了属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