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素来冷傲,哪怕五脏六腑都在绞痛,他依旧步履轻缓,像个没事人一样走过来。
唯一可以看出他状态不好的,是他剧烈起伏的胸膛。
南宫胤感受到了文帝的目光,抬眸,和他的视线在昏暗的灯光里绞在一起。
如同两把剑,纠缠在一起,至死方休。
气氛安静得有些诡异。
南宫胤迈步上台阶的时候,动作缓了缓,他身形不稳,却无人敢去扶他。
因为这天子动怒了。
唯独。
有一个人。
她还是那么不怕死的,朝着他的方向跑过来。
南宫胤用力压制着肺腑间的痛楚,却换来了血腥气在上涌。
他如果摘下面具,那么别人就会看到他那苍白到病态的脸。
受伤太重,他跨台阶的动作都有些僵硬,缓慢,每一步都如同是千钧之重。
一抹暗红色的裙角从暗淡的光线里飞扬而来。
他在恍惚之间,听到谢蓁的声音。
“南宫胤。”
“你哪里受伤了?”
谢蓁也顾不得文帝还在这里,只知道夜色下,那人太过落寞孤单,他像是一尊被抛弃的雕塑,身上都蒙着厚重的尘埃。
她不能视若无睹。
所以,她不顾一切的冲了过去。
她的手,一把扶住了他的胳膊。
扶上去的时候,她感受到,他那么强大的一个人,如今他的手臂肌肉居然在颤抖。
他以前在她眼里,就如同是一座巍峨的云下青山,现在,这座山似乎也在开始崩塌。
这不是肉眼可见的崩塌,而是真正的走入他的心里,才能明白他的感受和心境。
他的心境,如同垂垂老矣的人。
“没事。”他缓了一会,喉咙里才挤出了两个字。
那音调听上去和平常是没有什么区别的,一点都没有。
但就是因为没有,这才显得可怕。
谢蓁紧紧抓住他的胳膊,一刻不敢放松。
南宫胤稍微放松一下shen体,让她承载了自己身体的一点力量。
这样亲密的距离,他闻到了她身上的香气。
明明那香味就在咫尺,这一刻觉得好远,万水千山的遥远。
仿佛,这一切就是一场梦。
仿佛,从来就没有遇见过这样的一个人。
南宫胤的一生是罪,是错,是孽,是亲生父母都不愿意承认的存在。
此时此刻,所有人都不敢上前。
包括,许韶光。
但谢蓁来了,她就是来了,其实她是一个很怕死的人。
她那么懂得趋利避害的一个人,却在这个紧要的关头,义无反顾的向他跑来。
她不知道这里的人都怕么?都怕会因为他而承担天子的怒火。
她怎么就不怕呢?
明明她胆子小到连老鼠都怕。
那这一刻,她心中为什么有那样大的勇气向他走来?
是啊。
为什么啊?
她是为什么啊?
一个又一个的问题在他脑海里闪过,他想了很多,到最后脑海一点点的变得空白。
他低下头,看着她。
她也抬起头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