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招呼着进店里的人,热情地好像她就是国营饭店的员工似的,看得冯红军和马经理目瞪口呆。
进来的人一来就看见一个长相甜美的女孩热情地招呼,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
简慕一点不见外地领他们点了单,又在他们的等菜的时候走到旁边,“这是本店新推出的卤鸭,可以免费试吃一下,请问需要吗?”
有免费的肉吃当然没人会拒绝了,吃到嘴的人基本都露出惊喜的表情,这时候的卤味还没有以后的多样,吃着新奇又美味,一时间不少人都点了单,十只鸭子两个多小时就卖的干干净净。
马经理心里其实早就有了主意,但他面上端着,心里想着要把价格多压一压。
简慕这时候才露出真面目了,她下巴一抬:“要是马经理不考虑,实话实说队上是打算直接送副食厂的,我们队长在认识副食厂的主任,直接都送那边就行,是我想着国营饭店可能需要,这才专门过来问一趟。”
马经理一脑门喊,得,这还能怎么说,只好答应这姑奶奶的条件呗。
简慕这下满意了,“我回去跟大队说一声,到时候准备好合同再来,您等几天。”
马经理这时候也不装了,心里也怕简慕去找其他地方,着急道:“你可要快一点,实在不行鸭子先送来也成。”
冯红军提着空荡荡的袋子怀疑人生,心里想着回去一定要把今天的事情都好好跟冯建国讲一讲。
简慕拿了钱心情很好地又在县里转了一圈,理直气壮地让冯红军当了回苦力,提着满满的东西回了村里。
等一回去,冯红军就迫不及待地把事情讲了,简慕面带得意地站在一边,看着冯建国的表情越来越惊讶,她鼻子都要冲着天了。
看她这样冯建国诧异之余又觉得好笑,没好气道:“行了行了,知道你厉害了,成了吧。说说吧,你有什么条件?”
简慕嘿嘿一笑,也不急着回答,转而说:“您看,这双抢结束了,社员们事情稍微少了点,我知道男社员们要去搞河工修水利,女社员们也不算忙,让她们来帮忙做鸭子不是两全其美的事?副食厂那边要是成了,队上的收入能翻不少,这没错吧?这个方子我也是愿意拿出来的。”
冯建国可没那么好骗,“你就直说吧你要啥?”搁这跟他洗-脑呢,虽然好像真的很有道理
简慕笑得蔫儿坏,“队上日后肯定会有序养鸭,到时候能按工分给社员们分红,买卖是我去跑的,条件是我去谈的,方子是我出的,我提点要求也不过分吧,我都是为了大队着想,以后说不定还是为了公社呢。我就直说了,分红我要占两成。”
冯建国胡子差点气歪,“不成,你这是思想不正确。”
简慕撅嘴,“我哪不正确了,我的功劳难道还不值这么多吗?”简慕是知道的,这时候是有社队企业的,允许大队或是公社在规定范围内自行办厂,用利润给社员们分红,政-府也是鼓励的。
冯建国看简慕像是小女儿一样,想到简卫国,再想想简慕的身世遭遇,他心也软了,他叹口气:“现在时局这样,很多事情不是说公不公平合不合理就能做到的,你的提议很好,是个会大有作为的孩子,但有些事情不是你得到的多就是好事。”
简慕抿抿唇,她知道冯建国这话完完全全就是为了她好了,她也不是不懂事的人,冯建国对于这个时代某些规则的认识当然是比自己清楚的,她低下头,不作声。
冯建国哪里还忍心,本来就是人家丫头自己有本事,他松口道:“我最多给你争取一成。”
简慕抬头,笑容灿烂,哪里还有刚才的垂头丧气。
冯建国哪还不知道自己上当了,没好气地点点她的额头。“小鬼头。”
简慕笑着摇摇他的袖子,“哪有。”
冯建国瞪她一眼,又道:“别高兴太早,光是国营饭店可不行,你说的副食厂那边你又有什么办法?”
简慕笑得神秘,“您就等着就好。”她才没打算告诉冯建国呢,这也算是她占了便宜,这事情还是她临时想到的,冯晓兰走之前告诉她她父亲如今是副食厂的主任,冯晓兰本人也在厂里上班,简慕到时候打算请冯晓兰的父亲帮忙。这条线不同于国营饭店,跟副食厂合作供应量必然不小,到时候必定需要经过公社,公社可没冯建国那么好说话,要是知道自己是找的关系,怕是要借机压她的条件。
简慕不解释,咳了咳提前跟冯建国打招呼,主要是通过他告诉公社那边:“我先提前跟您说好,走副食厂这条线的利润肯定比不上国营饭店那边。”
冯建国当然也懂,“就你聪明。”
简慕仍是笑:“别担心嘛,以后公社说不定就能有自己的副食厂呢,到时候我们洪涉村的卤鸭就能卖到全国去。”
冯建国听笑了,没把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豪言壮语当一回事。“行了,就知道贫嘴,走吧走吧,我看着你脑壳疼。”
简慕也不反驳,她心里想,一定会有这样一天的。
简慕都没想到今天事情这么顺利,时间还早,她反正也请了假,索性也不去办公室了,去供销社买了菜,就去了知青点,今天这大喜的日子不得做顿好的庆祝一下。
等她到了知青点,才发现里面很多人,却不是知青,知青们都去上工去了。
老房背后,男人们正在干活,看见简慕都放下手里的东西跟她打起了招呼。
简慕微微垂了垂头,她之前都是晚饭才到知青点,只听说魏泽行带人在修新房子,却从来没见过她。这会儿男人也没穿军装,身上套着个脏兮兮的宽松白褂子,脚下穿着布鞋。手里的榔头重重落下,手臂上肌肉饱胀。
他侧着身,简慕一进来他褂子下面的风景就一览无余。
她忍着脸热,跟他们打招呼:“辛苦了。”
魏泽行看了她两眼,扔下手里的榔头,朝着简慕走来。
简慕只觉得一股混杂着汗味儿和肥皂味的热风迎面扑来,吹得她头晕。
今天的魏泽行又好像跟平时不一样,他身上充满了乡野的张扬和野性。简慕觉得他身上有种很神秘的气质,他有时候看上去是庄重甚至是矜贵的,举手投足带出某种教养良好的气质,但更多的时候他又是粗犷的,就像此刻他倚在门上,从裤兜里掏出了一支烟,划燃火柴,点烟的间隙一双鹰鸠一样的眼睛看向简慕。
他吐出一口烟雾,开口:“我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