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历九年正月初八,大雪!
作为一个从五品的朝散大夫,这大朝会本没他什么事,可昨儿晚上陛下却遣了贾公公前来,点名了要他去参加。
这可就没法躲了,傅小官一大早起了床,沐浴更衣之后,上了马车向皇宫而去,苏苏随行。
昨日彗亲王府一战之后,虞问筠留了下来,而后董书兰也来到了傅府。
对于傅小官所冒之险两女免不得数落了他一通,而后虞问筠问起燕小楼是怎么回事,董书兰才心不甘情不愿的解释了一番。
傅小官当场就表明了态度,因为他原本以为燕阀是敌对状态,现在通过种种迹象看来,这燕阀本就是陛下的一枚棋子,那么他便无须再受燕北溪的威胁,当然也就没必要再和燕小楼扯上别的关系。
这眼前的两个还一个都没落实呢,哪有精力去想其他的?
大朝会的时间是卯时开始,这让傅小官颇有怨言,这大冬天的,天都还没亮呢。
马车行驶在寂静的街道上,车轱辘碾着积雪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很是催眠,苏苏摇摇晃晃眼皮子打起架来。
“借你肩膀一用。”苏苏嘟噜了一句,靠在了傅小官的肩头就这样睡着了,可怜的小丫头,傅小官心想苏苏恐怕还从未曾这么早起过。
昨日苏苏以琴为剑砍翻了二三十个绿林强人,回去之后倒头便睡了个混天黑地。苏珏说苏苏修炼的这个玩意儿最为伤神,用的是以神驭气,以气杀人。
这种法子杀伤力极大,但是同时对自身的消耗也极大,昨日差不多已是苏苏的极限,如果敌人再多一些,导致苏苏真的伤到神魂,那可就不太好办了。
昨日跑了两个,但其中一个少年被苏柔给抓了回来,而今就关在府上,另外一个是个女子,功夫颇为厉害,最终被她逃脱了。
那个少年可是个重要人物,这么多绿林匪人不惜一死也要掩护他逃跑,只怕来头不小。
但傅小官并没有连夜去审,而是好吃好喝的先把他养着。
此刻他看了看苏苏,难为了这小丫头,她正好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那张俏丽的脸蛋儿上浮起一抹开心的微笑,甚至还咽了一口唾沫——怕是梦见了什么好吃的东西。
这个吃货!
等彗亲王这破事办完了,姜鱼那五味斋重新开业,就给她多买一些糕点吧。
他伸出手随意的又摸了摸苏苏的脑袋,这次她没有躲闪,还发出了“嗯……”的一声鼻音,似乎挺享受的样子。
马车抵达了皇城门口,傅小官叫醒了苏苏,下了马车走了进去,就在承天大殿外的巨大广场上,已经站着了许多人。
这么大的雪,陛下也不厚道,应该在这广场上建个亭子才好。
那些朝臣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说着话儿,傅小官没有去掺和,远远的站着,安静的看着,他觉得自己就像上帝,俯视着芸芸众生。
宁玉春撑着一把纸伞向他走来,瞧了瞧傅小官此刻模样,问了一句:“想啥呢?”
“我在想……我为什么就没带一把伞呢?”
宁玉春瞪了他一眼,把伞给收了,“昨日中午那事我有些想不明白。”
“宁大人,想多了伤神。”
“回了府衙之后,我请了席尚书的手书进了彗亲王府,彗亲王的家人都在府里。我的问题是,这些绿林强人为什么没有绑架彗亲王府的人,或者说为什么他们并没有营救彗亲王府的人?”
傅小官双手拢在袖子里,一只脚在雪地上来回的搓着,过了数息,他说道:“那些绿林强人与彗亲王府并无仇恨,为何绑架?至于他们为什么没出手营救,因为不需要营救。彗亲王知道自己死不了,彗亲王府的人就根本没必要跑。”
“事实上我也没有想过彗亲王府的人要跑,而我要对付的也就是这一群绿林强人。至于这些绿林强人为什么会从彗亲王府出来……昨日里你们可都是证人,彗亲王与绿林强人坑壑一气,这一条是跑不了的吧?”
地上的雪很快被他搓成了一摊水,他走了两步换了一个位置,“宁大人,如果查下去发现这些绿林强人和某个皇子有关……你说,这彗亲王算不算意图谋反呢?”
宁玉春吓了一大跳,他以袖掩面假咳了两声:“你这话可不能乱说!”
“那些绿林强人就关押在南狱里?”傅小官抬起头来问道。
“北狱关了许多贪墨犯事的官员,就南狱还有地方。”
“如果要提审这些犯人需要什么手续?”
“如果你指的是昨日那批绿林匪人,我的印章,席尚书的手书,大理寺的文书,都行,因为他们并不重要。如果是那些犯事的官员,就需要大理寺的正式公文。”
“哦……”傅小官若有所思,宁玉春莫名其妙。
这个少年越来越让他看不明白,当初和秦墨文交接的时候,秦墨文说我这小兄弟可不是寻常之人,你以后在这上京城可多照顾着他一点。
而今看来这小子确实不是寻常之人,他胆大包天到硬撼彗亲王,却又心细如发般巧妙的借用了各方势力来击倒了彗亲王,这一切,仅仅只用了两天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