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溪走到顾蔓芸床前时,她已经换好了寿衣,安静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她捧着那份米线,扑通一声跪下,献宝似的递到顾蔓芸面前。
“妈,你不是最喜欢吃这家的米线么?”
“你起来吃好不好?”
“你说过的,要留下这套老宅,要看着我结婚生子,你怎么可以食言?!怎么可以骗我!你起来,我不许你睡!你说要陪着我的!妈——”
情绪越来越失控,她突然近乎癫狂地扼着顾蔓芸的肩膀,想把她拉坐起来。
可她的身体,真得好冰。
王姨匆忙来拽她:“林溪,你冷静一点!你妈已经死了!”
林溪却是红着眼睛,披散着长发吼道:“谁说我妈妈死了,她没有!她只是在怪我没有早点回来……”
眼泪不住地往外涌,一番挣扎中米线从林溪的手中轰然掉在了地上,散落满地,温热的汤汁四溅,弄脏了林溪的裤腿。
那一刹,宛若被雷电击中,她僵在了当场。
米线翻了,妈妈没了。
就在几天之前,她还握着她的手,认真叮嘱着要好好守护老宅这套房子,可一转眼人就没了,她甚至都没有看到她最后一面。
林溪,你瞧,你怎么活得这么失败?
……
妈妈的葬礼举办得快而简单,只有寥寥几个邻居相送。
林溪以为自己会哭,可她全程麻木地像是一个局外人,连一滴眼泪都没有流。
她不知道是不是悲伤到了一定程度,就会哭不出来。
她捧着妈妈的遗像放到了爸爸的墓地一侧,两座坟紧紧地靠在一起,就算是死亡,也不能将他们分开。
林溪看着那些人来了又走,然后只剩下她一个人,静静的待在墓地陪着顾蔓芸,直到双腿麻木,她撑起身离开。
斜阳透过稀疏的枝叶,将她的影子拉长,她走得每一步,都在耗尽她的所有气力。
她进了最近的一家医院。
等了一会,妇科医生接见了她,看着她手中的检查单,见怪不怪地问:“林溪,女,22岁,妊娠八周,来做人流?”
林溪没有觉得羞耻,只是无悲无喜地点头:“嗯。”
“无痛还是普通?”
“普通。”
医生飞快地在病历单上勾了几下,追问:“今天做还是预约明天?”
今天和明天有区别么?
林溪茫然抬眸:“今天。”
缴完费,林溪在护士的引领下去了靠近手术室的回廊等待。
天色已经陷入黑暗,无边无际,暖阳早已消失,只剩下彻骨的寒风,隔着衣衫,细密地钻进衣摆,贴着肌肤,像一条毒蛇缠绕着四肢百骸……
也不知过了多久,耳畔终于传来了护士叫号:“48号,林溪。”
林溪慢吞吞地起身,指甲抠入了掌心,憋了一整天的眼泪终于潸然落下。
……
从手术室出来,林溪的脸色更加苍白了,唇色更是近乎透明,她艰难地拖着疲惫的身子,行走在空荡荡的大街上。
寒风刺骨,她快难以负荷。
吱。
一辆黑色的迈巴赫突然刹停在路旁,车门被推开,当看到司东御快和夜色融为一体的冷峻脸庞时,林溪瞳孔瞬间放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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