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朦胧,明明是快七月的天,小风徐徐吹来,却让萧怡凌觉得脊背幽幽冒着寒气。
也不知怎的,近来她就时常心思不宁,今晚受到老皇帝的一番话语刺激后,她整个人更是惴惴不安,总觉得有什么祸事要来临。
“唉。”无奈在心里叹了口气,萧怡凌收回思绪,继续迈脚往东宫走去。
搀扶着她一起往前走的小太监,忍不住问道:“皇后娘娘,这么晚您还要去见太子殿下?”
“是啊。”萧怡凌知这小太监跟了自己多年,已是心腹,便和他说:“过去瞧瞧吧,听说我儿近几日一直安分守己,可本宫还是心有不安。”
“是。”小太监闻言忙应声附和,领着她继续往前走去。
逍遥殿内,此时依旧箫声缭绕。
太子沈辞今日也不知是抽了什么风,白日里听从音吹了几首曲子,晚些时候突然让刘公公上门,又把从音叫了过去。
从音到了逍遥殿后,才知是沈辞临时起了兴致,竟要让他教自己吹箫。
从音无奈,自然也不敢败坏沈辞的兴致,只好与他耐心讲解,手把手的教他吹箫。
而这一教,便是折腾到了入夜时分,可沈辞依旧不依不挠的缠着从音,还没有要放他离开的意思。
“这么晚了,太子的逍遥殿内,怎么还有乐声传来?”在小太监的搀扶下,萧怡凌刚来到殿门口,就听到有箫声从殿内传来,顿时就变了脸色。
守在殿外的刘公公和从善,听到女人的说话声俱是一怔,刘公公见是萧怡凌突然过来,盲惶恐的迎上前去行礼,“杂家见过皇后娘娘!”
从善听闻女人竟是皇后,也吓得赶紧跪地行礼。
“这么晚了,太子为何还没有休息?!”晚上本就心情欠佳的萧怡凌,厉声朝刘公公质问,语气冷得要结冰。
刘公公听出萧怡凌语气愤懑,吓得额头直冒冷汗,正待要解释,却见萧怡凌已经愤然拂袖,大步往殿内走去。
“从音,你再听听,这后面的曲调是不是要这样吹?”
此时丝毫不知将要大祸临头的沈辞,还坐在殿内的小案旁手里拿着玉箫,缠着从音教自己。
从音见他这般执着着一定要今日学会一首曲子,也是无奈又好笑,冲他道:“殿下今日已经学的很好了,只是吹箫时的气息有些不足,还需要再多加练习。”
“唉,没想到吹箫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折腾了大半天,连一首曲子也没学会,沈辞唉声叹气,显然没了耐心。
从音只好笑笑安慰他,“殿下不必如此在意,学吹箫其实不难的,难的只是对音律和节奏的把握以及气息的调和,殿下今日已经学的很好了。”
“那从音你明日再过来,本太子一定要学会一首曲子才行!”沈辞语气激动的说着,俊秀的脸上写满了倔强。
从音听罢,嗤的一声笑了,“是殿下,那小人明日……”
“明日,你若敢再进宫,本宫就活剐了你!”
这时一声狠戾的女音,突然从殿门口传来,生生吓得屋内的两个青年,浑身一怔。
“母后,您怎么……?”沈辞愣了片刻,慌忙从桌案旁起身,朝着女人迎了过去。
从音听闻是萧怡凌的声音,则是惶恐的跪地行礼,“小人参见皇后娘娘!”
“哼,你可知现在是什么时辰了?”萧怡凌无暇顾及那个跪在殿中的白衣男子,只是瞪着沈辞冷声质问。
沈辞看出女人正在气头上,连忙笑着解释:“可是母后,儿臣今日只是想跟着从音学习吹箫而已,并非是只顾着玩乐,虽然……”
“你给我住口!”萧怡凌厉声打断他:“谁让你闲着无事,跟着他学吹箫了?本宫先前交代你看的书册,让你抄写的兴国安邦要则,你可都认真完成了?!”
“这……”沈辞被女人说得一时语塞,只好羞惭的垂下头来。
而萧怡凌随后便没有再管他,一步一步缓缓朝着跪在地上的从音走去。
“你,抬起头来!”萧怡凌冷声呵斥地上的男人,这些日子她一直听身边的人汇报,说沈辞十分看中这个瞎了眼的乐师。
两人还经常坐在这逍遥殿里谈天论地,吟诗作画,偶尔沈辞还会带着他一起凉亭散步,与他一道用膳,关系亲密的仿若失散多年的兄弟。
兄弟?
萧怡凌心内冷笑,她儿子这辈子最不该有的就是兄弟!
只是鉴于儿子对这人的喜爱,萧怡凌心中存疑,也想弄清楚,他身上究竟有什么闪光点,能让儿子如此喜欢。
“是。”从音得了她的命令,自然乖乖的把头扬起。
萧怡凌见他缓缓抬起头来,虽然脸上蒙着白绡,还是被这张似曾相识的脸吓得瞳孔一怔。
不过,为了看清楚这张脸,到底是怎样的与众不同,她还是忍着心内不安,伸手扯下从音脸上的白绡。
“母后!”杵在一旁的沈辞,见萧怡凌竟对从音动起手来,惶恐的一声惊呼。
而下一刻,白绡从从音脸上脱离,露出一张倾城绝艳的脸,着实把萧怡凌吓得身子一颤,惶恐的倒退一步,“你……!”
“母后!”沈辞也看出女人是受了极大的刺激,忙从背后将她环住。
萧怡凌后背有了支撑,这才渐渐安下心来,再次看向从音,质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是如何进的宫?”
“小人名唤从音。”从音不卑不亢的回道:“进宫是受了韩太尉的引荐。”
“韩太尉……韩峙?”萧怡凌目光灼灼,暗自揣度着韩峙向来做事的风格,心情这才稍稍平复了一些,又问:“那他为何要引荐你入宫?就因为你箫吹得好?”
“是……”从音犹豫了一下回道:“太尉大人曾听过小人吹箫,的确是觉得小人箫吹得好,才引小人入宫。”
“是吗?”萧怡凌听他这么说,一颗心总算落到了原处,静默片刻,转头看向沈辞,“即便他是箫吹得好,你也该知道些收敛,你堂堂一太子喜欢声色之物可以,沉迷于其中却是要不得!明日便让这瞎子滚出东宫吧,没有本宫的允许,谁也不准再让他进来!”
“什么?!”沈辞闻言,仿若被当头棒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