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女子听他说话怪里怪气的,口音很重,绝不是四川人,他的话听起来拗口,偏偏又能听得懂。
三女子想说他是人贩子,没来得及开口,二癞子抢着说道:“别问了,反正不是她老汉,就是她舅舅。我还没问你呢,你是个什么人,穿得这样稀奇古怪,是不是传说中的蛮子?”
怪人没理他,仍然对着三女子说道:“姑娘,你虽然长得清瘦,但一双眼睛很有神,想来应该很聪明,你十三十四的年纪,怎么会落到他手里?是不是在哪里走丢了,被他拐来这里卖的?如果是,你给我点个头。”
三女子想点头,却听二癞子嘴里噼里啪啦一连串:“没毛病吧?踢盘子?你幺孃哩个白老虎嘞个巢巢,私幺袜子不长毛毛,荡荡头浪凯深,你硬是麦起胆子栽坑坑,哈逼日吊,老虎嘴巴底哈拔毛毛,仙人板板,批脸鞑子,荡小南门虎爷是沙雕啊?”
怪人眯起了眼睛,似怒非怒,似笑非笑:“虎爷是吧?虎爷很厉害吗?白老虎皮,你幺孃哩个丝袜子!”
三女子听不他们说什么,指着怪人的牲口道:“你那个牛……?”
二癞子吼:“闭嘴!人家那是马!”
怪人也吼:“她说的是你!你牛!你看你那嘴,像不像牛它妈的白老虎?”
二癞子扯歪了嘴,抱拳道:“耶,哥老倌,报个码头!好让哥子们到堂口拜会拜会?”
怪人切一声:“码头就是拳头!堂口就是刀口!你要不要拜?”
二癞子又耶一声:“哥老倌,你不知道虎爷厉害就算了,但是,为了这么一个丫头,好像没有必要吧?”
怪人不吃他这一套,口气异常强硬:“只要她点头,我认为就很有必要。”
二癞子有些怵了,他很不自信三女子会不会点这个头,万一她点头,自己今天就摊上事儿了。
于是退一步说道:“哥老倌,她才十三岁,长得还不好,土不啦叽的,跟你不相配。娶妻纳妾,讲究个郎才女貌,门当户对。你这身行头,少说也是个公子哥,就算是蛮子,也该是是个大蛮子,你怕是已经妻妾成群了吧?哥老倌,想娶再多,也应该找一个大一点的、水色好一些的,这样才配得上你的身份不是?”
三女子听说要做妾,不想点头都想点头了,只是,慌乱之下把点头搞成了摇头。
怪人见她摇头,仍然不死心:“我看得出,你是个干净人,我愿意出十八两,你……肯跟我走吗?”
十八两?!
三女子很慌张,但她知道自己没有自主权,只看着二癞子。
二癞子要开口,怪人伸手制止他说话,依旧对三女子说道:“我买你回去,不要你做别的,只是跟我妹妹做个伴。放心,我妹子脾气很好,只是她太任性了,粗笨丫头她也不想要,只想要一个机灵一点的跟她玩。”
三女子再不看二癞子脸色:“我愿意!”
没想到二癞子道:“对不起,哥老倌,你想买她,得让我知道你是哪里人。”
怪人扫了他一眼:“怎么的?知道了我是哪里人是不是就打算再把她拐回来?再卖一次?”
二癞子道:“你说笑了哈,难道你出了四川,我还跑出四川去把她拐回来?她好歹也是我侄女……”
怪人直接打断道:“我偏不告诉你!”
“那就对不起了,我不卖,除非你让你妹子来!因为你这样的人很有可能转手就把她卖了!”
“让我妹子来?你配吗?要不?把你幺孃那个白老虎请出来?”
二癞子被震慑了,他的黑话,人家不是不懂,而且,好像比他懂的要多得多。
他期望的价格,人家也出得差不多,至于是哪里人,还用得着问吗?指定是外省人。
这样的价格,为什么不卖呢?
怪人不管他卖不卖,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子往他一抛,转身把三女子提起,举上马背,牵着马儿就走。
二癞子沉甸甸的钱袋到手,拉开口袋一望,里面银光闪闪,何止十八两!
这是个什么妖孽?他看好三女子什么呢?
二癞子抬头看三女子时,人家坐在马背上头也不回,直到从视线里消失。
怪人牵着马走在前面,衣襟飘飘,那头冠上的红辣椒衬着他一身的黑,给人一种诡异的深不可测。
身下的马儿蹄声嘚嘚,周遭的行人看妖怪一样的神情,三女子感觉到莫名其妙的不踏实,在二癞子手里,她只是绝望,感觉不到一丝害怕,而坐在这马背上,情形反过来了,她不绝望,却很害怕,害怕从马背上摔下去。
马儿载着她过街穿巷,尽管在马背上左摇右晃,几次差点摔落,但她的害怕都被好奇驱赶着,她也相信这个怪人不会再卖了她,所以她鼓足了勇气想要扑在马背上,想要自己不掉落。
怪人看到她的慌张,站下来让马儿停住了,伸手扶直了她,又把她的双手拿来抓住马鞍,叮嘱道:“你的腿还差一点,够不着马镫,坐直了,抓紧马鞍,眼睛往前看。”
三女子道:“绷得我腿痛,你让我下来吧。”
怪人就是怪人,非但不让她下来,而且很严厉地说道:“跟着我,你就得学会骑马,跟着我妹妹,你还得学会骑马,我们是马帮,你知道吗?”
马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