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鸦站在玉京台吞脊兽高高仰起的尾巴上,一身黑色羽毛密不透风,映射着金属般的光芒。
它漆黑的眼珠里到倒映着乱做一团的人群,拿着长木仓服装统一的另一群人试图维持秩序。白色头发的女人守在半龙半麟是空洞躯体旁低着头看不清神情。
道具和演员都已就位,闹剧却即将落下帷幕。死亡的阴影笼罩在每一个人的心头只是想着就觉得身子发沉。玉京台的祭坛从未有过如此寂静的时候。
乌鸦歪了歪头,扑棱翅膀飞走了。
人类的事和他有什么关系呢,它只是一只什么都不懂的小乌鸦。
“帝君!”木笔不是第一次看见帝君的仙体,但这不代表她不会被眼前的一幕惊吓到。就算是一路上听到过各种言论自认为有了心理准备,木笔还是一下子怔在原地。瞳孔猛然瞪大,灰蓝色眼眸里不断地有什么东西在闪动。她停在祭坛的外围,看着属于帝君的庞大身躯虚化模糊成一片色彩。
阻隔天空阴云尚未散去,一支带着金属光泽的黑色羽毛飘扬而下。世界骤然安静下来,一切都是是隔了一层磨砂玻璃,时间和空间都被虚化拉长成陌生的模样。
“别哭。”凝光半揽着木笔单薄的肩膀,捧起她的脸用冰凉的手指摩挲少女泛红的眼角。
“凝光姐姐…”木笔哽了一下,视线依旧氤氲着模糊的色彩。
“别哭,你去委托往生堂准备送仙典仪吧。”木笔有些时间没见到凝光了,似乎在她的记忆里凝光姐姐的声音不应该是低沉沙哑的,不知胸口和喉咙哪里堵着东西,“剩下的交给我们七星来处理。”
眼泪接连不断地涌出眼眶,沾湿了木笔一张小脸和凝光的指尖。眼泪这种东西想来是不受控制的。木笔觉得自己没有那么伤心,但眼泪就是要止不住地往下掉。
我现在的样子一定很狼狈。木笔红着一双眼睛,视野被凝光挡住看不见岩王帝君遗留的躯壳。
“我,我没事。”木笔抽噎了一下,为自己丢人的表现羞到双耳飞红,“我现在就去往生堂。”
——
帝君魂归高天一事在璃月引起轩然大波,目光所即之处皆是一片悲痛。枫原万叶踏入璃月港时明显感觉到这座城市丢失了很重要的东西。
他是来自异乡的旅人,却也觉得心情沉重。
“你来了啊。”木笔坐在临海的台阶上,目光停留在平静无波的海水里。
少女的声音有些沙哑,沉寂到有些吓人,很难想象到几天前他和少女见面时她还活力满满地笑闹。
璃月的街上行人不多,月港的海风比前几天冷上不少,阴云连续好几天都低低盘踞在璃月港的上空。万叶也坐下来,坐在一个离木笔不远不近的地方:“你在想什么。”
木笔垂着眼眸,迎面而来的腥咸海风吹乱了她一头长发:“没什么。”
“可我觉得不是这样,风里有忧伤的味道。”
“这可真是作弊——你是对的。”木笔叹了一口气,“万叶,你能靠过来一点吗?”
“嗯?”
“我能抱抱你吗?”
“如果你想的话。”
木笔其实算得上娇小,她完全可以把自己整个人团起来塞到万叶怀里,木笔把头搁置在白发少年的肩头,冰冷的发丝顺着万叶的肩膀倾泻而下:“万叶。”
“我在。”
木笔沉默了许久,拥抱所致的大面积接触让她有了心安的感觉。万叶抱起来比看起来要温暖。
“我有点难受。”木笔低声说着,语气委屈又寞落,“我之前没有觉得岩王帝君在我的生活里有多大的重量,我能活下来和帝君关系不大,北斗阿姐捡到的我,凝光姐姐教会了我很多东西,甘雨姐姐平日里很照顾我,璃月港的大家会亲切地叫我的名字…帝君只是一个遥远又不可捉摸的抽象名词。
“但我看到玉京台上帝君的法褪时,突然觉得心里塌了一块,就像一块酥皮点心,轻轻一戳就能碎成一小片一小片的残渣。我知道我的心态不对劲,但是拜托了,让我消沉一会,一会就好。”
……奇妙的形容。
万叶想了想,还是决定虚虚环住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我很难过”气息的木笔,放任少女喃喃低语和铃铛细微的声音贴在耳边。
海风和别的风不太一样,它是猛烈且豪迈一去不复返的,绝不蜿蜒辗转久久不愿消散。
“yoho,这位美丽的小姐,何事如此伤心。”
和风一样突如其来的翠绿的人拍拍万叶闲置的另一个肩头:“是在为了你们阖然长逝的神明吗。”
似乎有一股新鲜空气注入这片天地,绿衣少年玩弄着自己脸颊右边的小辫子向两人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
“我是来自蒙德的吟游诗人温迪,两位要听我演唱一曲吗?”
雪白的浪花起伏之间,自称吟游诗人的绿色的人抱起一张精美竖琴,清清嗓子起手随性地撩拨了几下琴弦,借着指间流出悠扬舒缓的曲调缓缓念道——
“我要说的故事,发生在很久很久以前。风起之地,应约而来的守护者们被神明许以自由。
『愿风保佑这座无人称王的自由城邦。1』神明向他的子民告别,自此再无消息。
……没有神明守护的自由城邦成为了人类的领地,风和人们城邦的故事和着琴声在大地上流传千年。”
一曲末了,温迪信手插了一朵塞西莉亚花到木笔发间,就算是说话也有唱诗的韵味:“所以可爱的小姐啊,不必垂泪忧伤,提瓦特最好的吟游诗人希望你用笑脸作为回报。2”
“谢谢…”木笔犹豫了一下,扶正了别在她发带上的洁白花朵,“仙人们今天来到了璃月港,听说是想和七星商讨璃月后续的发展…我知道的,事情还没有到最糟糕的一步,我只是…只是有一些无所谓的伤感。”
少女的声音消散在风的尾调里,木笔揉揉脸,终于露出一像素的笑意。
“谢谢。”
温迪收起竖琴,邀功似的看着木笔,一双眼睛亮晶晶地全是渴望:“不用客气!给我一杯苹果酒就好!”
“我想你可能没到喝酒的年纪。”万叶即时补刀。
温迪:蔫。
“怎么这样,我其实成年了的!只是看起来小而已!”
木笔抬眸:“这话和我们说可不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