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陈惊枝离去,顾容喆又再次将目光转回钟离圭方樾身上。
他还是一副呆愣愣的模样,望着楼下的万家灯火出神。
也不知道是灯色映衬,还是似乎是酒色上脸,此刻他的面色有些泛红。
尤其是眼眶周围更是染着淡淡的红晕。
虽然也是面无表情的模样,但是和平时的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清冷之气不同。
此刻的钟离圭方樾更像是正在发呆的小孩子,周身的气质纯良无害。
顾容喆见过酒后发疯的,见过酒后倒下就睡的,也见过喝口酒便痛哭流涕的。
却是第一次见钟离圭方樾这样呆里呆气,一言不发的。
偶尔开口,也是思维颇为跳脱,叫人跟不上他的话题。
“殿下在瞧什么?”
“灯。”
“殿下瞧灯做什么?”
“热闹。”
这是顾容喆今天第二次听见钟离圭方樾嘴里说“热闹”二字了。
明明那样清冷的一个人,却又这样向往热闹。
真是个怪人。
顾容喆:“殿下,可还记得刚刚是怎么掉下去的?”
他必须确定钟离圭方樾是真的醉得不省人事记不住事儿了。
不然等对方醒来,惹麻烦的可就是自己了。
“掉下去?”
钟离圭方樾眨了眨眼睛,似乎有些不理解这话的意思。
“不知道。”
钟离圭方樾诚实地摇了摇头。
他只隐隐约约记得刚刚自己在看灯火,却突然一阵天旋地转,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
他又已经站在地面上了。
酒精严重影响了他的判断能力,以至于他难以判定事情的发展与过程。
甚至对于“摔下去”没有一个清晰的概念。
他只记得刚刚自己似乎是脑袋混沌地转了一圈。
“没事,殿下没事就好,不必多想。”
瞧着眼前人的神情不似伪装,顾容喆松了一口气,毕竟他今夜也不想再对钟离圭方樾动手——
因为陈惊枝。
他知道陈惊枝,此人乃大雍朝不世出的领兵天才。
年少成名,于沙场上所向披靡,战无不胜。
加之为医药世家出身,家中一无命官,二无贵戚,是故皇帝颇为放心放权于他。
总而言之,不是个好对付的人。
今日一事被陈惊枝撞见,现下哪怕已经糊弄过去。
但顾容喆也不敢再在今夜动手,不然嫌疑就太大了些。
所以,钟离圭方樾记不得发生什么事情最好,也免得他冒险。
今夜一事,事事不顺。
顾容喆心中烦躁得很,也没心情再陪钟离圭方樾游玩。
他扯了扯嘴角,颇有些皮笑肉不笑的意味:“今日夜深了,殿下早些回去罢。”
说罢顾容喆便拉着钟离圭方樾往楼下走,却发现怎样也拽不动对方。
顾容喆皱着眉回头,他毕生的耐心都用在钟离圭方樾身上了。
此刻已经快要按耐不住发火。
“殿下?”
仗着钟离圭方樾酒醉不懂事,顾容喆伪装的面具戴得也不太牢靠。
这一声殿下喊得不似从前那般温柔,反倒有些咬牙切齿。
却见眼前人一言不发,只静静地看着不远处的地面。
顾容喆不耐烦的顺着钟离圭方樾的目光看去,只看见那地上散落着一滩碎了的桂花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