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大地被黑沉幽暗笼罩着。
没有月光,唯有星光点点。
刘三冰骑着自行车满县城找着,满头大汗,心慌心乱又担心,直到在城东电影院门外的一棵大树下找到了仍在哭泣的林小鹿,高悬的心才总算安稳下来。
他看着昏暗灯光下的小姑娘,身形单薄又楚楚可怜,脸腮上湿漉漉的,泪痕未干。
“……小鹿。”他低低呼唤。
小姑娘抬起脑袋,眼睛哭得红肿不堪,泪光模糊了视线,似乎不确定来人,茫然看着他。
刘三冰赶忙将自行车搁好,迅速凑了过去。
“小鹿,是我啊!三冰!”
林小鹿终于看清来人,嘴角嚅动几下,“哇!”地一声又哭了,一把扑进他的怀里。
刘三冰心疼极了,将她搂得紧紧的。
“莫哭了……别哭!你有没有受伤?哪儿难受?痛不?快告诉我!”
小龚那家伙又粗又壮实,即便他这个大男人都不一定打得过她,莫说小鹿这样的柔弱女子。
林小鹿抽泣缩了缩身子,低喃:“……我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刘三冰生气道:“我爸的脸都被挠成啥样,我又不是不知道!你看看你,头发乱了,脖子好像还有抓痕,对吗?”
林小鹿低下脑袋,藏着躲着。
“……我没事……我真的没事。”
刘三冰见她如此,愈发心疼不已。
“小鹿,别怕,我会护好你的。来,我先带你去医院检查伤口,回头我就上老龚伯家给你找公道去!”
“不不不。”林小鹿吓坏了,摇头拉住他的手臂。
“别为我惹事……千万别!刘叔将我护在身后,小龚姐打不到我……我只是被打了几下胳膊,一点儿也不痛的。你别去找,别去啊……”
刘三冰见她哭得眼睛都肿得不像话,捏住她的手。
“小鹿,别怕。你先跟我说,你身上有没有痛的地方?有没有?”
他只能看到她脖子上有抓痕,其他地方瞧不见。
林小鹿再次摇头:“没有……真没有。小龚姐她跟我吵,还骂了我,后来她动手的时候,刘叔已经赶来了,把我挡在身后。我没骗你……我真的没事。”
刘三冰仍有些不放心,牵着她的手拉她起身。
林小鹿顺势站了起来,走了几步。
刘三冰见她双手被拉扯没痛感,脚步迈开也如常,才暗自松一口气。
“走,我先带你回家。”
林小鹿听到“回家”两个字,不自觉悲从心来,晶莹的泪水啪嗒啪嗒往下掉。
刘三冰疑惑问:“怎么了?怎么又哭了?”
“我……我想回家。”林小鹿抱住他的胳膊,呜呜伤心哭着:“我长这么大,从没离开过我们村……我已经好几个月没回家了……”
她自小也是被父母亲宠着疼着长大的,虽然山里的日子苦,但一大家子勤快干活种田种树,尽管有些紧巴巴,日子过得平静又快乐。
她没读过什么书,也不认得什么大道理,只知道等她长大了,她就得嫁人离开村里,离开父母亲和她的家。
陈家村是小村,来来去去就那么几十户人家,陈姓为主,林姓次之,但都归属同一个祠堂,村里人一个个都是熟面孔。
村里的孩子都是一块儿长大,偶尔会打来闹去,但很快就会和好如初继续玩,接着打骂闹别扭。
被赶出来前,她的世界就只有村子那么大,认识的人也都在村里。
可县城太大,人也太多太多,就连一个厂子的员工都比她们整个村子的人还要多,让她认都认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