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富贵一听就撇嘴了,“行酒令?那是你们文人的玩意儿,我们武夫就喜欢打个架摔个跤,动嘴皮子可不行。”
“又没让你吟诗作赋瞎鼓捣什么?”顾卫道咂咂嘴。
李长安抱拳道,“师父有命,弟子不敢推辞,容弟子想一想。”
说着,李长安垂着脑袋,想着怎么也该背出一两首诗出来。
可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空空如也,估计是喝多了,精神有点不对路子,愣是半个字都冒不出来。
这不应该啊。
李长安想了一会儿,拍拍脑门子。
不对啊,人家李白斗酒诗百篇,我这熟读唐诗三百首的,怎么喝了酒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张富贵看乐了,拍了拍李长安的肩膀,
“算了长安,顾老头这是故意的,你又不能喝酒,现在能坐在这里已经很难得了,喝完这一杯我送你回去。”
李长安倔脾气上来了,“张叔别着急,我肯定……能想出来。”
张富贵笑的不行,拄着酒葫芦的顾卫道也忍俊不禁。
平日里李长安鬼点子多,遇事不乱,从来都是胸有成竹的模样。
但今天这般,他们还是第一次见。
有趣。
这才有点年轻人该有的样子。
李长安一片混沌,思来想去,猛地一拍大腿,“我知道了,肯定是喝的酒不够多,斗酒斗酒,我才不过半瓶而已。”
说着拿起酒瓶咕咚咕咚喝了满满一嘴,然后愣是吞了下去。
“啊……痛快!”李长安直吐舌头,从喉咙一直到胃里,全都是火辣辣的。
酒气更重了,头重脚轻,李长安想要站起身,但脚下一软,反而把桌上的酒坛子打翻了。
酒浆哗啦啦往下流。
李长安脑袋低到了桌子下面,怔怔地看着,跟个傻狍子似的。
“好了好了,长安已经喝醉了,赶紧送他回去。”张富贵哈哈大笑,“你这小子也有今天。”
顾卫道也是哭笑不得,喝醉了酒的李长安,活像个小孩子。
二人正准备把李长安拉起来,李长安却噗通一声躺倒在地,看着桌上的酒不断洒落在身边,哈哈大笑。
脑海中的羊脂玉书上,仿佛出现了一支浓墨狼毫,重重落下。
每一笔,每个字都好像是在开天辟地,将脑海中满是裂缝的黑暗,一点点彻底斩碎。
李长安看着羊脂玉书上的字,高声道,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此句一出,好似虚空生雷。
张富贵身体僵直,伸出的手悬在半空,一动不动。
顾卫道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眼睛瞪得滚圆,呼吸粗重如牛。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第二句,脑海中的黑暗被斩出了一道豁口,大量的光华宛如万丈瀑布,隆隆而下。
白雾汇聚成的竖碑贪婪地吞噬着光华,逐渐变得凝实。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大堂里“轰隆”一声巨响,李长安身上,一股股浓郁到宛如实质的光,像是美酒佳酿,在地面流淌。
顾卫道浑身都在颤抖,眼睛更是死死地盯着李长安,看到地面上缓缓向外扩散的光华之后,陡然惊醒,赶紧伸出手,按住了李长安的胸口。
在他身后,升起了一片暗淡的金光,这些金光破碎不堪,但却依然顽强地聚合在一起,形成了一道不满裂纹的暗金色文箓。
张富贵终于反应过来,仓皇起身,张张嘴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剩下满脸的骇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