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浅雪没有被他的气势吓退,反而迎上前道,眼睛炯炯有神,“我们是暗夜殿的人。”
老者威严的双眼中闪过怀疑,“暗夜殿的人?你们就不怕被暗夜殿的人找上门吗?”
叶浅雪淡淡一笑,“前辈您太客气了,自家人找上门来自然有好酒好菜。”
老者眼中讳莫如深,她不顾众人不认同的眼神,继续说道,“黑木以暗夜之光为饵,诱我殿的人前来,然后又使计将长老与风使扣押。老爷子应当知道,暗夜之光乃我殿之圣物,多年来寻找未果,全殿上下俱为此事忧心。但从目前有限的了解能推断出,他手里根本没有暗夜之光,而他也非常想要得到它。”
“丫头,你就这么信任我一个老头子?”老者对她的大方坦荡颇为赞赏。
“嗯嗯,我相信敌人的敌人就会是是朋友。大督主不惜下血本要捉拿你,而我们险些被他陪葬又破坏了他们的护城大阵——八极化血阵,他对我们的恨应当也不会比您老人家少。”
“好一个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冲你这句话,咱们也能坐下来从长计议一番。”老者也是个豪爽之人。
叶浅雪眉开眼笑,伸手从怀中掏出一堆东西,有纸、香囊、首饰、银票、碎银她并没有因这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而脸红,她是江湖儿女,怀兜里的东西杂乱一点又能怎样。传功长老和暗夜风同时在心底哀叹,绝色姿容,“败絮”满怀,让全殿兄弟情何以堪呀。
老者看着她的一堆杂物,脸上出现若有若无的笑意。就在叶浅雪拿起一叠纸,“这是我画的他们的布局和阵法”她的话还未说完,身旁的老者一个箭步冲上前,在众人尚未反应过来时,他抓住那堆杂物中的一枝青玉簪,哑声问道,“此簪是从何处得来的?”
已被暗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挡在身后的叶浅雪还处在蒙圈中,一错眼间自己怎么就在暗一的身后,发生了什么事?她葱白的玉指拨开身前的暗一,又回头给他竖起了一个大大的拇指,当然谁也不知道,因位置关系迟了一步的王牧野脸已黑成锅底。
后来暗一趁大家不注意,蹭到王大将军身后低声道,“我是暗卫,训练最多的就是应激反应能力,这个你们都比不过我,别放在心上。”
好吧,清贵的牧野少年脸上绿了一片。
“大家不用紧张。老爷子,你识得此簪?”叶浅雪好奇的看向老者。
“丫头,不要啰嗦,快讲,此簪从何处得来?”
“这是我娘给我的,我娘说这是我家祖传,你就是相中了,我也不能给你的。”老者头上也别着一根青玉簪,他这是只好此物吗?
“你娘姓什么?”老人声音发颤,好像在极力克制自己强烈的情绪。叶浅雪受其影响,心跳加快,不知道自己在激动什么。
“我娘姓叶,名凝香。”此声一出,老者的泪潸然而下,双手搭上了叶浅雪的双臂,喉结上下抖动着,嘴里发出呜呜的哀鸣声,眼泪鼻涕瞬间糊满脸,老者之前的威严与气势荡然无存。
所有的人被这一变故弄得措手不及,甚至不知道应当有何表情,“那个,老爷子,您别激动,你倒是说句话呀,你这是怎么了?别只一个人在那里”
老者良久才将情绪给平复下来,毫不犹豫地撕掉了叶浅雪的人皮面具,一张清丽绝俗又有些熟悉的脸出现在他的眼前,不顾众人的吸气惊叹声,双手便抚上这张脸,“像,真像,果然是凝香的孩子。你娘,她还好吗?”
叶浅雪一阵恶寒,不会吧,想什么来什么,这真得是自己那不负责任的亲爹?太老了吧。
“你究竟是谁?”叶浅雪退后一步,一想到自己小时候因父亲不详而遭受的种种白眼,母女俩的颠簸流离,对老者原本的亲切感便降到冰点。
“其实我姓叶,沐昀是我的字,承恩是我的名。”
叶承恩!大宛世代镇守北疆的叶家,上一代的大将军正是叶承恩!十多年前因诈死而满门被灭的叶承恩!暗夜风第一个跳出来,怪不得当时他觉得沐昀两个字熟,正是暗夜花之前查探消息曾提过一嘴。暗夜风忍不住道,“你竟然真得诈死?你可知道因为你这一诈,叶家三百余口全部遇难!”
“诈死!?”叶承恩恨恨得说,“老夫戎马生涯一辈子,保家卫国,九死一生,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即使真得被形势所迫,那也是宁肯站着死也不愿坐着活的人,岂会做出诈死这样卑劣的行为!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叶承恩从发髻上取下自己的青玉簪,两个放在一起,一模一样,在玉簪的顶部都刻有一个字,他的是“恩”字,母亲留给她的是“香”字。“咱们叶家,每个人出生时,都会有一支青玉簪,这支玉簪上都会刻上自己的名字,贴身相伴不得分离,是家族徽章也是身份证明。而你出生时,适逢李思齐对我心生疑窦,北疆蠢蠢欲动,战事一触即燃,所以没有来得及给你刻簪。这青玉簪一生只伴一人,即使亲如母女也不会转赠,现在人不在簪在这里,你娘是不是出事了?。”
祖孙两人自是一番泪水交融,素未谋面的至亲,经历人间种种坎坷才得以相认,其场景感人泪下。
因处在饭店中,众人不便多聊,分头结账离开,转移至福源客栈。叶浅雪把自己的成长史,简单地说给这个世上唯一有血脉相连的外祖父听,知道他更关心自己女儿的事,所以有关她娘亲的,她说得比较详细。当听说她的娘亲被人伤害时,老将军的须发皆张,表情狰狞。
叶浅雪忙拍拍他的大手安抚道,“她们母女此刻正在炼狱中,按时间换算,宋梅兰估计已经挂了。那个王清歌,脸已毁,等我回去再给她加点料,除了身上永远不能愈合的一百零三个伤口,再让她出现随时陷入天天被迫害的妄想当中。”叶浅雪眼神有意无意瞟过王牧野的脸,他面无表情,不悲不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