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景天从来就是随性而为之人,对人对事绝不矫情,既然自己欣赏这个女娃娃,而人家也喜欢自己,没什么好犹豫的。
焚香设案,叶浅雪正式拜师,为祖师上香,给师父、师娘敬茶。
师娘含笑接过茶,这也是叶浅雪第一次看到她。若干年后,她依然清晰地记得那一笑的风情,不是长相美,而是藏在骨子里的气质,深植血脉的优雅。也只有这样的女子才能配得上这个桀骜不驯,不管世俗,不仰人鼻息,不观人脸色,随性自在的奇男子刘景天吧。
“难得你师父能动凡心,这么多年也没相中个人,希望你不要辜负他的一片心意,能把他们医仙一脉发扬光大。”纤指轻捏茶盖,樱唇轻吹绿叶,声音却婉转萦绕梁上不散。
“清玥,也觉得夫君的眼光不赖吧。”刘景天满脸得意,“来,小雪,在这些药材中挑一个花名吧。”凡是入谷者,除了谷主夫人外,所有人都只用花名,不问来处。
景天、龙葵、飞蓬、花楹、重楼、虎仗、解蠡、羽涅、零榆、陵游、鬼卿、杜若、紫菀、紫葳、蜚零、空青、冬青、芫华、白芍、京墨、江篱、南星、远志、素问、白青、宛童、望月砂、夏枯草、六月雪、金樱子、半枫荷、苍耳子、过山龙、溪黄草、金钱草、七里香
“师父,我中意这个。”叶浅雪指着六月雪道。
刘景天与吕清玥互看一眼道,“这个好,都不用改口了,直接小雪就完了。”
拜师仪式很简单,这点很刘景天,什么事情到他老人家手里都会变得随心从容。依着他的性格,原本这些繁文缛节统统都可以没有的,但自家夫人说生活本就随心,若是再没有点仪式感,那随心也不觉得随心了。他深以为然,除医学他最大的乐趣就是不断地找引子,为生活来点仪式感。
经年后,叶浅雪才明白,师父所谓的最大的乐趣并不是什么生活中的仪式感,而是对自己妻子的无上限也无下限的宠爱。
一阵微风从外掠进来,“臭小子每次都要上梁,从门里正常进来会死吗?”刘景天抬头看向屋顶。
“看戏呀。”淡淡的戏谑声从头顶传来,好熟悉。未等叶浅雪抬头看清,一袭用上等丝锦制的白锦袍子从天而降,衣袖边上用金丝绣着一丛不认识的植物,竟然是那个少年!
剑眉星目,眼中万点星光令人神往,四目相对的刹那间,一句诗突然就冲进了叶浅雪的脑海中:风回流雪暗香远,星辰大海奈何天!
这么帅这么飒,这么儒雅这么清冷,分明就是自己的菜呀!还好理性占了上风,自己还是个小娃娃,不急不急。叶浅雪及时控制住心跳,顺便将目光移开。
早慧的小娃娃伤不起,同龄娃娃还在娘亲怀里宠撒娇,她已经清楚地知道自己想什么,包括想要什么样的男人。
“重楼,这是谷主的徒儿六月雪,以后你们要互相帮衬。”吕清玥暖暖地看着眼前的少年,依稀间仿佛能看到从前的时光。
“什么谷主,叫师爹。”刘景天毫无节操的提议。“他是你师娘的弟子重楼,以后叫师兄、大哥都行。”看着一眼脸呆萌状的小弟子,刘景天忍不住又道,“你师娘虽是咱们师门中的人,但却也是暗夜殿的主人。对你这么一个小女娃娃说暗夜殿就像对牛弹琴一样,呃,不是说你是牛,但事儿就是这么个事儿,简单点说,你师娘负责把人弄伤,咱们爷俩负责把人治好。”
“哦。”叶浅雪并没有太在意这个所谓的暗夜殿,自然也不知晓它的江湖地位。
“那个既然礼已成,大伙儿都散了吧。白术,你带着小雪四处转转,顺便看看大灰。”刘景天显然有事与刚回谷中的重楼谈。
“师父、师爹,”重楼正式见过礼,刘景天很满意,这孩子除了皮囊长得好外,最大的优点就是能听进人话。“之前,小雪因为受伤脸一直被纱布缠着,如果我早点看到她的脸,那么就不需要转这么大弯去查探了。”
“你们之前见过?”刘景天问道,“是熟人?”
“之前确实见过。她是丞相府续弦夫人叶凝香带来的女儿叶浅雪。上次,师父派我出去找琅嬛图时,正巧遇到她娘带她出嫁。”重楼不由得就想起那天女孩子狡黠的大眼睛。
叶浅雪被大灰求救后,刘景天立即让重楼出去查探消息。重楼通过拉尸祖孙找到宋大山时,他便明白了事情的原委,所以也没有花费多少时间。
事情很简单,府中的宋姨娘嫉妒叶凝香得宠,一直在隐忍,直到无意中得知叶凝香可能已怀有身孕,她便坐不住了。
嫡长子尚未除掉,这又来了个嫡次子。所以,她便小动作不断,暗示、挑唆府中各房人,老夫人自然是最重要的一杆枪。同时,让自己的大哥宋大山安排了一个小混混在春日晏时混入后院,分别给俩人下了春药,然后又借由赏花把人都引到院内。叶凝香是被当场乱棍打死的,叶浅雪则是在当晚被宋姨娘及她的女儿王清歌所害。
“你那个妹妹,她是人吗?小小年纪怎能如此狠毒?”刘景天想起那一百零三刀,原来不是匕首不锋利,而是人小力气不足。
“若是这样算起来,小雪她也是你的妹妹呢。”吕清玥看向重楼,不错,这个重楼就是丞相府那个所谓在边疆参军的嫡长子王牧野。
重楼漠然无感。他把自己耽搁这么长时间的原因说了一下,他在查探叶浅雪的过程中发现那对祖孙有不对劲的地方,摸过去后,才发现他可能是皇家旧人。
“一个拉尸之人怎会如此了解医仙谷的过往,甚至朝堂之上的秘事?重楼,你告诉花使,让她关注一下这个老人。”吕清玥皱眉,有一种安宁要被打破了的感觉。“小雪这姑娘不简单,经历如此惨烈,相依相靠的娘亲在眼前被残害,她还能把情绪控制的这么好,不是泛泛之辈。”
他们自然不知道,这个小女孩天生早慧,直接点说别人需要参佛几十年才能活得通透,而她在七岁时已看清世间纷扰,她早已不是小女孩了。
“站住!停下!”刘南星尖锐的叫声响彻整个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