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瑀掸了掸肩上子虚乌有的灰尘,狭长的凤眼望着二人消失的方向眯了眯。
“走吧!”
走?这是去哪?离竹瑟瑟不敢言,却见世子转身往反方向走去,他迟疑地看了看另一边,心头思绪百转几轮,又匆忙跟上世子的脚步,踏入醉云楼。
柜台后躲懒的掌柜匆忙以与他庞大体型及其不符的速度迎了上来,满脸谄媚:“世子爷,您来了。哎呦,您今儿要用些什么?可巧,晨起有一货郎松了只雄鹿来”
陆瑀抬手止住他罗里吧嗦说个不停的嘴,凤眸阴翳,顾自往他常用的雅间走去。
“把你们这最好的酒都送上来,本世子今儿要好好尝一尝。”
啊这!醉云楼掌柜闻言汗如雨下,上次这位爷喝醉的时候可是砸了半个醉云楼啊!这次又来他这老胳膊老腿怎么拦得住?
离竹自然看出掌柜的迟疑,但世子爷今日心情不好,若有人不长眼色,别说半个醉云楼,这条街怕是都保不住了,他狠狠瞪了一眼愣在原地迟迟不愿行动的胖掌柜,厉斥:“还不快去!难道让世子爷等着你?”
掌柜顿时一个激灵,他也是在京城摸爬滚打出来的角色,自然知道轻重缓急,立时也管不着陆世子醉酒后砸醉云楼了,先把眼前这一关应付过去才是,不然惹恼了小霸王,就是保住了醉云楼也保不住他这条小命。
“是是是,小的这就去安排,世子稍候,稍候。”
一坛又一坛美酒很快呈上来,离竹心头微苦,历来世子出门都得带一串儿的小厮和侍卫,可自从世子与宋二小姐相识以来,为了避免消息走漏,便只有他一人会跟随世子出门了。
就为此事,王爷和王妃苦口婆心不知劝了哄了多少次,就怕他们宝贝疙瘩在外面受了欺负,可世子却是阴奉阳违一意孤行。
以前那么多人都拦不住世子闹腾,离竹觉得今日只凭自己一人,更是难了,唉。
陆瑀心头苦闷,一碗一碗地喝着酒,如喝水一般,但这酒,为何喝再多也浇不灭心中的愁和痛?
苦酒入喉,愁思泛泛。
“离竹,你说,她为何不肯选我呢?”
“是,我不如裴子归学富五车,但他就是读再多书也不过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穷书生而已!我,可是靖王世子,我什么不能给她呢?”
“或许,这并非是世子的问题,属下曾听过一个故事”
“上虞县,祝家庄,玉水河边,有一个祝英台,美丽聪颖,自幼随兄习诗文,慕班昭、蔡文姬的才学,恨家无良师,一心想访师求学途中,邂逅了会稽郡城书生梁山伯,一见如故,相读甚欢然梁山伯家贫,未能如期而至,待山伯去祝家求婚时,祝父已将英台许配给太守之子马文才山伯忧郁成疾,不久身亡,英台被迫出嫁时,绕道去梁山伯墓前,下轿祭奠,在祝英台哀恸感应下,风雨雷电大作,坟墓爆裂,英台翩然跃入坟中,墓复合拢,风停雨霁,彩虹高悬,梁祝化为蝴蝶,在人间蹁跹飞舞。1”
“世子,这大概才是宋二小姐所求,非是权势,非是荣华,非是富贵,仅是与裴子归之间的情谊罢了。”离竹单膝跪在桌旁,劝说道。
世子这一腔深情非是宋二小姐所需,倒不如,放开了去。
就如宋二小姐所说,天涯何处无芳草,放下执念,世子爷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呢?何必为一人自苦。
“哈哈哈哈,情谊?情谊?难道他裴子归的情谊就是情谊,而我陆瑀的就是狗屁不成?”
“世子恕罪,小的并无此意。”
啪,精美的酒具被毫不怜惜地扔到地上,碎裂开来,陆瑀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世子!世子!您要去哪儿?”离竹急忙搀扶住差点跌倒的少年,语带切切。
“走开。”陆瑀一巴掌拂开他,脑袋昏昏沉沉地晃了晃,语气中是破釜沉舟的狠戾:“我要去问问她,我这一腔心意,在她那里到底算是什么!”
“世世子”
离竹没想到自己一番劝告竟起了反作用,看他摇摇晃晃地就要往宋宅去,匆忙拉住醉云楼的掌柜,令他前去靖王府寻离泽离影等人,千万记得莫要惊扰王爷和王妃,自己则紧紧坠在世子身后。
去宋宅的路,也不知陆瑀自己暗戳戳走过了多少回,他喝了那么多酒,竟依然凭着本能一步一步走到了那处街巷。
昏沉之下,伸手扶住墙壁,冷冷的触感让他有一瞬间清醒,抬头望向宋宅大门,红衣少女正开门相送裴家一众,倒映着白衣少年身影的杏眸中含着悠悠笑意。
宋芳菲站在门外,一直目送裴子归他们离开,直到看不见为止才准备推门回家,忽然,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掌捂住她的嘴,汹涌的酒气一瞬间将她笼罩。
“唔唔唔”宋芳菲惊恐地挣扎着,却无法撼动那人分毫,不见停顿地拖着她进入罕无人烟的小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