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制高台表面有微弯的纹理,靴子轻轻踩过,落下细弱又平缓的脚步声;
少年琴师身穿玄黑色丝绸长袍,描出平直宽肩,黑衣倒斜向下,及至腰处缠有飘带,与两只广袖一同在风中轻晃。
踏,踏。
许游走到了屏风侧,看着身前那形状典雅的长桌,伸手摘下瑶琴,撤去黑布,将之轻放于桌上;
桃木瑶琴之左,有八窍宝珠,名扩音;
五弦雅器之右,有青白蜡烛,名仙音。
许游静立着,神色淡然平静,目光清澈见底。
那宫廷首席乐师面有激动,于旁作揖道:“许师,蔡易今早焚香沐浴,对今日你的弦音,哈哈望眼欲穿啊。”
言语毫不掩饰敬仰之情,如此似有些偏颇,然而,台下众琴师却并不觉得偏颇;
昨日一曲‘海上月’,已经征服了这些浸淫琴道之人,他们自然是弦琴大家,可却没一个敢说上一句:琴艺方面,我比许木厉害。
便是蔡易,都对其尊敬称一声‘许师’。
木桌旁,许游微笑回礼,“蔡先生,许某当不得你一个‘师’字,折煞了。”
“达者为师,许师虽年纪不大,但定是当得‘师’称,哈哈,本想与许师多聊几句,不过比试更要紧些请!”
蔡易笑道,说完退到一旁桌后坐下,手中执笔,虽面容颇老,却神采奕奕。
此时,许游盘坐于蒲团,因乌云极厚,天光便很是黯淡;
然而‘扩音珠’却有柔光亮起,于黯淡环境中照亮了他的面容;
附近亭台内的女子看着他那丰神俊朗的容貌、气度,不少都眸放亮光,妙目连连,眼神下意识化作柔水。
有女子看着他,忍不住道:“许琴师真是风度翩翩,怎就生的这般好看?”
又有他处一女子微羞道:“如此英俊,便是琴艺一般,也能醉人了不知他可曾婚配?还未弹奏,人家的心就动的厉害了”
甚至有女子小声喊着“许郎”。
陈留国风气开放,尤以洛阳为最,从此地这些女子大方说出心声便可见一斑。
高台上,许游看着瑶琴,似是想起了什么往事,一双星目有淡淡笑意;
十根修长手指轻抚了下瑶琴两侧的木纹,再移到五弦上,少年于秋风中闭起双目,有发丝散落摇曳。
四周之人的目光更为期待,这般情绪连绵着,若化作无形之山盖顶而来;
然而少年琴师的情绪却毫无波澜;
心静,则宁。
呜——
又有风从远方吹至,许游嘴角微微翘起,手指轻曲,于风中拨动一根长弦;
噔——
闻听此音,不远处的蔡易伸手捋须,继而姿势成正坐,如学生般看着少年琴师。
一个音符出现,便又有音符跳跃而出,音符接连着,清透的像是玉珠溅落银盘,随着‘扩音珠’弹到四处,当真妙音悦耳动心。
众人这般想着,有知曲之人轻道:“此曲名,为‘画颜’。”
他们正自沉醉,那少年一身雅然琴意,便已将‘仙音烛’点燃;
毫不费力,自然而然。
一颗纯粹道心,可不仅仅只通修道。
只见虚幻烛火亮荧出一幕画卷抖动铺陈,转眼便铺满了整个高台。
这般变化,让现场之人忍不住哗然,毕竟刚刚那么多琴师奏曲,可至多只引起小范围的幻景;
哪里会铺满整个高台?
哗然之际,众人的注意力再集中许多,期待之意更为加剧;
究竟,此等妙音会化作何等幻景?
却听;
五音之雅律婉转,似女子拿起眉笔,画眉目光采,如姑娘轻捏红纸,抿双唇颜色;
可那音律转而就没了这般意味。
许游微微笑着,拨弦之际,已是想起了那夜青衣,她抚奏之‘画颜’,便无小儿女姿态,满是逍遥意;
他又想起自家妹妹,小姑娘总是无忧无虑,亦是逍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