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世说起这场收复晋州和冀州的战役,总少不了津津乐道徐乘风的围晋收定,奇谋攻下晋阳城,而在漾泉以北这场战斗,却是孩子们最爱听的。
北胡大将伊莫合率十五万大军与率领八万楚军的楚王妃会于漾泉东十里处,打响了尧宣帝年间北胡与汉人的最后一场大战。
说书虽有夸张因素,但当时确实是汉军以少胜多
漾泉是三晋门户,晋冀要衡,离长城第九关——娘子关亦是不远,有人说大概是应了这样的吉兆,这位楚王妃才能旗开得胜。
不管后世如何说,此时徐不让还不知道这战的结果究竟会如何,搓着手趴在山坡上。
她等了两日,再晚,下午也该到了。
“王妃先去休息吧,探子都还没回来呢。”左别凭守在徐不让旁边,他也是刚换上来,而这位在此等了已有一天了。
“太慢了。”徐不让皱眉往远处望去。
大军开拔又不是骑兵突袭,徐不让那种不要命的赶路以抢占先机的打法别人就算知道也没几个会用,所以她拿自己的脚程去计算别人的当然不会准。
这天寒地冻就已经很大的影响了行军速度,那更要比别的季节慢上不少,在他估算来,明日早上到还差不多。
虽然习惯了她这种严苛的打法,但左别凭还是打着哈欠觉得年轻真好,熬夜也不会困。
就在他让人去准备点热水来时,天地尽头,一骑直奔而来。
徐不让马上打起精神,看那人打着旗语经过他们设伏的这条路。
“二十里,有先锋,有攻城重武器。”她翻译道,让身旁的传令兵同样打着旗语,将这个消息传递给阵队后方。
看来他们是有准备汉军会在路途中的城里设伏了。
“这个脚程看来他们打算夜宿漾泉。”这和徐不让估计得差不多:“让城中守军戒备,其余人等,听我号令,不得擅动。”
又将近三个时辰过去,从探子来的方向便能看到一片黑压压的人头。若是春夏,必然是遮天蔽日的飞尘,好在是冬天,雨雪后道路虽然泥泞,但也没有那么多飞尘。
徐不让周围所有人都攥紧了手中的兵器,之前还激动难挡的主帅现在却安静了起来,打头盾阵过去,随后是步兵,再是箭卒,最后应该才是骑兵,这样安排,后阵即使受袭,骑兵游走性更强,不至于一下被打乱。
步兵五人一行,一阵十二行,至少分了三列,走在下面山谷间的平地间,如同潮水般前赴后继,不会断绝。
虽然知道自己面对的是十三万人,但左别凭还是隐隐头皮发麻。
前军过去几里地,徐不让依旧没有反应,左别凭看她那么安静,心生疑虑,碰了碰她的肩甲,徐不让回头,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忽然出现一个传令兵,从前往后赶,似乎有什么紧急情报需要传递。
想来也知道,应该是前军已经发现漾泉被汉军夺下了。
徐不让撇撇嘴,抬头看天色已晚,似乎老天都在帮她。
果然,传令兵去后不久,又从后往前军跑,大军当即停了下来。
天色已晚,加之汉军以逸待劳,他们应该会计划暂时休整,明日再攻漾泉。
这条路袭通漾泉,且呈一个漏斗状,要扎营,应该会选在东部入口处。
大军以首为尾,开始后撤。
虽然知道徐不让的计划,但看着北胡军队在眼皮子底下去而复返,左别凭心中不光忐忑,还有些难耐。
入夜,北胡大军在漾泉东滹沱河支流处扎营。
戌时初,一队汉军从漾泉北出城,借小道来到北胡军后。
戌时中,两军相接,部分步兵退入西进漾泉的山道中,伊莫合亦是撤入此处,大骂汉军的偷袭。
“只会做这些见不得光的事!”他围上披风骂道,看来汉军是不打算让他们睡个囫囵觉了。
山道中漆黑一片,白日经过时这光秃秃的山就让人觉得不快,但夜色也同样是他们的遮掩。吩咐属下不要生火,就地休息一晚后,伊莫合也坐在地上。
那小股汉军只能暂时骚扰他们,其实做不得什么,只是攻城又要浪费时间,也不知晋阳城中现是什么场景。
就在他这么想时,便听见轰隆声。
他在草原上听过地动,而现在的声音,并非是来自地底的神明的怒火,是有什么重物在地上滚动的声音!
接着黯淡的月光,他看到前方的山上居然飘起了烟尘?
行军路上都没有的烟尘,居然从山上冒出来了?
“快隐蔽!”他喊了起来,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山上下来的是滚石,找到那么大的石头颇废了徐不让一番功夫。
黑暗中,除了石头的轰隆声,还有重物撞上人体,甚至碾压人体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