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一转眼你们都要成家了。”
徐沧海是山阴漕官,而且一做就是二十来年。
他本有机会在朝中闯荡,却还是选择回到故乡,守着老宅,守着祖宗们和徐家人的根。
徐不让幼时在山阴住过一些时间,而徐乘风那时南征北战辗转多地,所以徐沧海带了她不少时间。
她忽然想起什么,拉着还在伤春悲秋的徐沧海到一旁悄声问道:“小叔还记得我小时候有没有说过把我的长命锁送了谁?”
徐沧海听她这么问,蹙眉看她:“你倒是不肯说过,不过小叔也不是傻子。”
“那……我送谁了。”徐不让有些紧张地问道。
“不就是那年路过咱家那个小道士,我看你成日里缠着人家,最后人家走了,你的锁也不见了。”徐沧海点点她的鼻头:“虽然咱家也不是送不起,但那锁是你外祖特意让人打的,你怎么说送就送出去了,现在怕不知转到哪去了,你说可不可惜。”
“道士……”
“你忘啦,一老一小两个,游方至山阴,来咱们家讨过水喝,你在道观中住了几个月,总喜欢拉着人家小道士玩,人家嫌弃你也看不出来。”
“他……他叫什么。”
“这谁还记得。”看着徐不让变得愈发多彩的脸,徐沧海还以为她怎么了,努力回想着:“那老道士似乎说过是姓……”
“姓舒么。”她自己补充道。
“对,那小孩儿好像叫舒心。这你又记起来了。”
姓取的舒道长的姓,名取他心源二字之心。
“舒心。”她念道,仿佛在唇齿间咀嚼着这两个字。
“怎么?那道士又来找过你?”徐沧海忽然紧张起来。
确实是找来了。
十二月二十六,宜嫁娶,祭祀、祈福、求嗣、出行。
天黑得完全不像黎明之前。
徐当仁早就等在屋门口,等着背徐不让上轿。
从小到大,他背过徐不让很多次,可这一次,大概也是最后一次。
寒风料峭,吹得他不自觉的哆嗦。
“少爷先进屋暖暖吧,小姐还有些时间呢。”一旁宁伯劝道。
“不用。”他背靠在窗上,隐隐能听到里面的人声。
宁伯叹气,给他披了件披风,又拿来了手炉,还好这些东西他接了。
徐夫人和徐乘风都赶不过来,徐娡也来不了,怪这世道,但也没有办法。
今日天也争气,晚上看着星子不少,应该会是个晴天,一切都很好。
除了徐当仁的心情。
这次接亲只用到楚王府,并不太远,所以到了成婚当日反倒不太赶时间了。
夏府也安排了不少排场,亲朋好友齐聚一堂,外面热闹哄哄,称得他们的小院安静得奇怪。
他们,以后就要变成他的了。
天慢慢亮起,外面的鞭炮声他在这里都听得到,是迎亲的队伍过来了。
外面的宾客又赶去看,徐不让屋中帮不上忙的此时也出门看热闹去了。
“喂。”他喊了一声。
“你在外面那么久,不冷么。”里面徐不让的声音不知是不是因为隔了一层窗,听着有些飘忽。
“真的就是他了?”徐当仁却不答她话,自顾问道。
屋内徐不让低下头,不然还能是谁呢。
“若你现在有一点反悔都告诉我。”他顿了一下:“我问的是你自己的想法,别给我什么答不答应。”
他忽然发现前途功名,甚至这一大家子人对他来说都没有那么重要了。
只要她有一点后悔。
“我不后悔的。”徐不让看着手中的香囊说道。
这还是她去找夏彦之前两人分别时他给的。
她总觉得自己不亏欠他,可现在算来,终究是亏欠了。
他们第一次在客栈中见面时他是什么感觉呢。
王后想把她许给王凌时他是什么感觉呢。
她说自己随便嫁给谁都好,他又是什么感觉?
情深不可道,心事托青鸟。
“好。”
她听见徐当仁的脚步声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