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沁合眼端坐在床上,双手握拳放在膝上,入定了一般,手边露出一小节银链。
不多时,房梁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再是沉闷的一声,正落在他面前。
徐不让轻巧落地,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声响。
确定外面没人,她才小心翼翼接近苏沁,边走边嘀咕:“哪有人坐着睡觉的。”
她抖开被子,想扶他躺下,侧眼便对上那双眼睛。
他眼尾微微下垂,眼珠颜色稍浅,望进去和看一口清澈的潭水一样。睫毛就像潭水旁的垂柳,投下阴影在眼中。
徐不让胆子并不算小,但还是一惊。
“你大半夜不睡在这吓鬼呢!”她压低声音骂道。
“吓的不就是你这小馋鬼。”他笑笑,把手里的东西放进怀中。
“这么大味?”徐不让四处闻闻,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叶小包:“我好不容易回南安一趟,想这家店的烧鸡已经许久了,你饿了么?一起吃点?”
他只顺嘴一说,毕竟徐不让好像没什么不喜欢吃的,没想到她真的揣了吃食来。
“怎么什么都往怀里揣。”他无奈,下床去腾桌子给她。
她常穿袍子,大概就是图能装东西。
徐不让摆开烧鸡,又摸出一小把毛豆,倒了茶,一个不算太寒酸的宵夜就成了。
他中午接到皇帝让他迎苏睦友的消息,午饭也没吃完就撂了筷子,晚饭也没胃口一直没吃。初一看到这油腻腻的烧鸡,心下还有些恶心。
看他不动手,徐不让把烧鸡撕得一缕一缕的,递到他嘴边:“尝尝嘛,这家味道真的不错,往常还要排队买的,今日是我运气好。”
他犹豫着张嘴,就被塞了一口肉。
有松香味和炭烤的味道,香料搭配得有一丝辛辣,克化了油腻,倒是一点腥膻味没有。
喝了点凉茶,又被喂了几颗毛豆,他胃里好像也没那么难受了。
徐不让吃得开心,偶尔塞他两口,好像只是来这陪他吃宵夜的。
“不用那么急来见我也行。”他吃得差不多了,想了想终于开口。
一包烤鸡两人一起吃了一半,徐不让把剩下半只小心包起来:“事成当然得给老板带个信啊。”
她今日得了信,马上去学宫,一来拿鱼符,二来烧书房。
“书放我屋里了,你知道后门,有时间遣人去取就是。”
她说的是夏府她的小院,当初知道他要烧掉自己屋子的时候,徐不让心疼得倒吸无数口凉气。
“这些孤品或是古卷,你看得上的可以带些走。”苏沁看她捧心的模样,觉得好笑,便随口许诺道。
“你那妹子可真凶。”她想起什么,有些嫌弃地说:“别说比我二姐,比我表妹都差远了。”
“苏砚?”苏沁想了想,那个孩子在他面前到是不会露出什么,可听婆子说苏沂以前常被她欺负。
“不知道,就很凶那个,还打琥珀。”
“她和我庶弟一母同胞,自然对我身边的人没好脸色。”苏沁摇摇头。
王府的大小姐,在她想来应该和霓裳那样温婉淑良,至少不是随意打下人的。
徐不让从怀里摸出个小布包递给他,苏沁猜到是什么,推了回去:“还没完呢,你拿着就那么烫手?”
楚地所有的权利,都在这小布包里,她拿着能不烫手吗?
“明日我就得住去楚王府了。”苏沁看她,胃又不自觉的有些绞痛。
“哦。”徐不让似懂非懂地收起装鱼符的小包,“那你画张地图给我,如果有事,我会来找你的。”
苏沁张张嘴,忽然觉得喉咙很干,他咬着一边嘴角,忽然沉声道:“你把鱼符放去学宫有梦楼,这件事从此与你没有关系。”
徐不让被他忽如其来态度的转变吓了一跳:“我……我做错什么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