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金银财务和一些粮食,这次最大的收获是顺来的一些武器和马匹,加起来也有三四十匹,不过驽马居多,但也能稍微壮大一点他们的骑兵营了。
看她开心地赶着人一个个试过,徐当仁笑着摇摇头,继续看手里的文书。
他在等杨春夜回来,准备一起去见见他那位望京的老朋友。
午后不久,人就回来了。
和他们两待久了,这人也染上一点风风火火的性子,他喝了一杯茶,有些痛快:“我今日去还有人取笑我,这次的事报上去,吓死他们。”
兵部里尽是一些纸上谈兵都不顺溜的酸儒,他也是跳出来才发现的。
前日递了奏报说准备剿匪,按流程走,估计还没报到刘叔柊那,他开始有些理解徐不让让他两日一奏报的目的了。
事情上报了,就不算越矩,只是你不看,耽误判断,是你的事。
“下午陪我去望京。”徐当仁理了理案头的文书,要紧的事已经处理差不多了。
“还要去见他么。”虽然上次解释过了,但对这个利欲熏心的同年,他心里还是有些芥蒂。
“自然,咱们练兵半年,打这一下子哪够。”徐当仁伸了个懒腰:“而且你不觉得,自从上次剿匪后,大家的积极性都高涨了不少么。比起那一点功绩,士气是千金难买的。”
杨春夜点点头应下来。
未时初,二人骑马离开大营。
杨春夜和徐不让来过几次探查,徐当仁却没来过,但他轻车熟路去到城中最繁华的地段,又上了间一看就很贵的酒楼。
小二看他手里的牌子,立刻把他迎上最顶层的包厢。
只有在这种时候,杨春夜才能感觉到他们是名门之后,是大尧最拔尖的权贵。
“碧庭兄最近可好?”他忽然想起一个人。
徐当仁愣了一下,很快想到这是夏青的字,“赋闲在家呗,能有什么事,问这个干嘛?”
“只是许久不见他,我们那届,按说他是最出息的,只是听说得罪了什么大人物,只能赋闲,真是让人感慨。”
夏青完全是因为私人原因辞官,不知在别人嘴里怎么就成得罪人了,不过他也不好解释,嘻嘻哈哈就过去了。
上第一道菜时,邱纪明来了。
“徐兄!好久不见。”邱纪明笑得眼睛眯做一条缝,连老同学也忽视了一样,直奔徐当仁而去。
“邱兄,慢待了。”徐当仁也起身迎他,虽然也笑着,但就是客套的语气。
两人宛若挚友久别重逢一样,主要是邱纪明过于热情,拉着徐当仁嘘寒问暖,半晌才注意到一旁的杨春夜般,又热情地拉着他关心了一番,三个人才得以坐下。
“徐兄破费了,这酒楼邱某平时可没机会来,也是跟着徐兄才能沾沾光。”看着满桌珍馐,玉液琼浆,邱纪明夸张地说道。
“邱兄客气,邱兄为一方父母官,平时体谅百姓,卑宫菲食,可请贵人,自然要在宝地,倒是让这黄□□气,染了邱兄清雅了。”
若不是平日朝夕相处了月余,清楚徐当仁到底是怎么样的人,杨春夜都要感觉自己在这多余了。
邱纪明倒是自若,虽然昔日同年混得不怎么样,但他带来这位倒是挺上道的。一顿饭吃得酒酣耳热,好不快活。
酒过三巡,徐当仁也有些醉醺醺的,笑着揽住邱纪明的肩膀:“邱兄痛快,以后邱兄以后若有什么难处,徐某必竭尽可能,拔刀相助。”
“痛快!”邱纪明也倒醉不醉的,拍着徐当仁胳膊,“我与徐兄一见如故!往后有福同享!”
就这么一顿饭,吃得杨春夜浑身不得劲。
喝到快关城门,这两人才依依不舍地散了。
他扶着徐当仁发愁,他一个人勉强会骑马罢了,哪扶得动这么大个人,不如今天就住望京算了。
可眼看邱纪明消失在视野里,靠在他身上软烂一滩的徐当仁自己就站了起来:“走吧,太晚她该担心了。”
一路上两人都没说话,星月把苍翠草木披上一层银纱,他前头的少年红袍猎猎,快意纵马,全然不见刚才的世故与狡黠。
果然,徐不让守在营门处,正和卫兵交谈,见他们来,赶紧把拒马搬开。
“我还以为你们不回来了。”她牵过徐当仁的马,徐当仁下马,不知是因为映着火光还是真喝醉了,脸上红扑扑的。
“我有数。”他很开心的模样,揉了揉她的脑袋,打水洗脸去了。
“你呢?你怎么看着沮丧兮兮的,他把你卖了?”看着沉默的杨春夜,徐不让问道。
“当初纪明兄也是心怀抱负的有志之士,不然我也不会与他结交,只是今日看来……”
别说杨春夜,就是杨喜雨受那么多苦也是一副天真模样,大概他家人天生少了这根筋。
“官场嘛,要想吃得开,油滑些也正常。”她拍拍杨春夜的肩膀。
“地方官看着天高皇帝远,是一方土皇帝,实则铁打的衙役流水的官,别说功绩了,别把自己陷进去就不错。沉疴难医,不如共沉沦呗。”
杨春夜沉默片刻,抬头看她:“那应该怎么做?”
“什么?你那同窗?你最好别上他面前说理去,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而且多少显得你有点站着说话不腰疼。”
“我说地方官?应该怎么做?”
徐不让愣了一下:“你问我也……”
“豺狼当道,虫豸横行,百姓疾苦不堪。圣贤书所说‘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何以至,何以行?”
看他魔怔的模样,徐不让头疼,想着要怎么解释。
“天地无道,我为正道,恶者,杀而止恶。贫者,扶而止贫。不愧本心,当得至。”徐当仁抹了把脸走出来,正好听到他的疑问,站定答道,“正如你那个朋友,如果能沉下心,重新培养自己的势力,把望京上下彻底换血,或许可行。乱世用重典,沉疴使烈药。当然,结果是好是坏就未可知了。不过今天我看他,并不像有魄力做这种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