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夫人看着面前血呼呼的场景,有些畏缩,看她犹豫不决的模样,老头气得一拍大腿:“你快啊!都是女人有什么好怕的!”
她只得咬着牙一闭眼探手去摸。
“摸到了!摸到了!”她高兴的喊道。
欢欣的语气让人群喝了几声彩,江太医一吹胡子吼道:“瞎开心什么,产妇需要安静,这才刚开始!摸着是脑袋么?”
被他吼了一句,周围又安静下来,但依旧有充满期待的窃窃私语。
两人一问一答,取水的、烧水的、递布巾的,热水换了几盆,又熬了半个时辰,终于传来一声清啼。
听到孩子哭声,四周才彻底炸了锅似的欢呼起来。
这下连江太医也没办法制止吵闹的人群,刚刚他一圈又一圈地围着棚子绕,现在终于冲了过来,看着钱夫人怀里这个小生命。
他脸上的皱纹舒了又皱,皱了又舒,仿佛是想要大笑又不好意思。
“瘦了些。”最后,他评价道。
也得亏是这孩子瘦小,流民一路逃难,运动量充足,产妇虽然虚弱了些,但也是能当事的,所以才能较快地生下孩子。
这样的环境,越拖越危险。
“哇,怎么像个小猴子一样。”罗笙也凑了过来,但不敢抱,只是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孩子的脸。
“你小时候倒是不像猴子,像只小猪。”徐不让坏笑道。
“孩子刚生下来都是这样的,过个月余就会变好看了。”钱夫人笑道。
那头,男人正握着产妇的手,一眼都没分给这个孩子。
夫妻两私语半天,产妇道“我想看看孩子。”
男人这才起身去看两个人的孩子。
碍于罗笙和江太医的面,别人都没围上来,只是伸长了脖子看。孩子还在钱夫人怀里,正小口小口喝着米汤。
这孩子瘦弱得像只小猫,但健康似乎并无大碍,能吃,就代表求生的欲望很强。
正主来了,钱夫人自然把孩子还给人家。
男人抱着孩子,噗通一声就跪了下去。
虽然衣着破烂,面黄肌瘦,但骨架子很大,能吃饱饭的话,大概是个壮汉。
“大恩不言谢,我在这给各位恩人磕头了。”
他把孩子放在地上,砰砰砰嗑了三个响头。
江太医还在翻着药箱,给刚刚帮着接生的一个女孩说着注意事项,他这么一跪,还没反应过来,就受了三个响头。
“医者救急,不问贵贱贫富,这点自觉老夫还是有的。”老头表情比来时和缓多了,扶起了他。
“看衣着,各位非富即贵,我一介莽夫,说这话空惹人笑,但他日若有可以帮到各位的,必九死不辞。”男人目光灼灼看着在场几人。
“你也知道是大话,现在你最应该做的就是给你婆娘孩子一个好住处。”
罗笙被说得颇有些感动,还没等他说话,徐不让就抢白道。
“你这家伙,能说点好话吗?”他不忿的说,谁知徐不让话锋一转,问男人:“你们是从哪逃来的。”
男人目光一沉,把孩子交给旁边的女孩,让她抱去给产妇。
“我们是云湖杨家庄人,今春百里大旱,至一月前又连绵阴雨,使黄河崩堤,这才背井离乡。”
他回头看着周围的人群。
泛泛看去,年轻男人居多,也有少数半大孩子,老人和女人,几乎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