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把光棍爸爸请进棺材里之后,去带着姨夫火化尸体的车也开过来了。
在城南镇,儿子是不能跟着去火化的。只能让本家的侄跟着去。
我从一个本家哥的手里,接过姨夫骨灰盒。
我叫道:“爸爸,下车,爸爸,回家。”
这声音虽然大,但没有任何感情色彩,只是喊给别人听的。
我抱着姨夫的骨灰盒进了灵棚。招弟和盼弟都在等着呢。
我把骨灰盒放在棺材里,姨拿来姨夫以前用过的物品,她一点点给放进去。
姨在不停地念叨着:“这是新生给你买的手表,这是新生给买的打火机,
这是新生给你买的收音机,还有烟、酒,还有衣服,都是新生给买的。
你就走吧,王义啊,你这回满意了吧,
王义啊,新生大了,你不用再打他了。
王义啊,你走了,我咋办啊……。”
重复的事情,我又做了一遍,最后我和巧姐又跪下给姨夫磕头。
来看热闹的人真多啊,十里八乡都听说了,一次给两个爸爸出殡,这是城南镇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村里的人听说,只要到灵棚里哭两声,就可以吃大席。
大家伙都排着队来哭,光棍爸爸和姨夫,真是好啊!
他们走的真是风光。相信他们此时两个人同时都会在天上笑的。
很快进行到下一个环节,喊路。
我给五爷说道:“我喊一次就行,两个爸爸都在天上听着呢。”
五爷说道:“这个事由你来决定。”
我站到一个凳子上,手里拿着一个扁担,朝西南方向指去。
五爷说道:“一定要大声,要不然,你两个爸爸听不见会迷路的。”
我用足自己全部的力量,朝着天空大声地喊道:“爸,拿搭裢,爸,上轿,爸,上西南大路。爸,拿搭裢,爸上轿,爸上西南大路。”
我喊完之后,两班喇叭齐鸣,鞭炮之声不断。
众人把纸扎的陪葬品全部点燃烧了起来。
这火光映红了西南的天空。
我看着这火,我看见光棍爸爸拄着拐杖背着搭裢走远了,我又看见姨夫那一脸的大胡子,他也高兴地坐着轿子走远了。
在抬棺材的时候,我两个老盆同时摔在地上。
同时给两个爸爸摔老盆,对他们的承诺,我全部兑现了。
两个老盆被摔得碎碎的,里面烧过的纸钱的灰,相互掺在一起。
已经分不清是谁盆里的纸钱了。希望两个人到地下,不要再争了。
我是你们两个人的儿子,你们的老盆是我亲手摔的。
姨夫五千块钱买的我,还有光棍爸爸对我的爱,
他们这些人所有的努力,不就是到老有人喊路有人摔老盆吗。
你们愿望都实现了。我让你们都不留遗憾的走。
姨夫是埋在祖坟附近的。
而光棍爸爸是埋在他的家里。
对,光棍爸爸埋葬地就是他的家里,由于他的家孤悬在村外。也没有人去。
这个家是他一辈子没有离开的地方。
那就让他再回到自己的家里面。
我相信,光棍爸爸对我给他选择的归宿一定满意。
随着喇叭再一次响起,两个爸爸真的要上路了。要回到他们永远的家了。
人啊这一生也就是那么回事,争什么名和利,到老不是为了一个馒头坟吗。
就像母亲在馒头寺给我讲的那样。
活着为了三顿馒头饭,死了就为一个馒头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