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阉货休走!”
周玄同活了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这类不甚高明的嘲讽,脚步顿都没顿,直接背着孝存帝跳下悬崖。
赵虎来到崖边,“追!”
兵丁们看着近千丈的落差,不禁咽了口唾沫,这要是掉下去,全尸都留不下,这怎么追?。
赵虎看着旁边已经被斩断的升降梯,一咬牙,直接将绳子拴在腰间,飞扑而下,手下们见状连忙去操纵滚轮,免得自家将军被摔个粉身碎骨。
周玄同几乎是踩着垂直崖壁下去的,他回头看了一眼不知死活也跟着跳下来的赵虎,眼神第一次有了变化。
怪不得逆臣王柄德可以称帝,有这种部下何愁不成事?不过这话他也只能自己想想。
王柄权得亏是不在场,否则见到这一幕肯定得来一句:
“我原本以为吕布已经天下无敌了,没想到有人比他还勇猛,这是谁的部将?”
……
山顶东侧,战斗已经到达尾声。
寨子里大部分“山匪”都死在了王朝军刀下,这些奉命来清缴匪寇的中州守备军哪里会知道,死在他们刀下的竟是军中袍泽。
驻扎在姑娘山的白家军,从接受皇命的那天起,就注定了这辈子都无法正名,他们的子孙后代,注定要背负“匪寇之子”的恶名。
与那些葬身疆场、马革裹尸的将士相比,这何尝不是一种悲哀?
被王朝军围在中央的几人,几乎人人带伤,从始至终一直战在最前方的两位少年,更是几乎站不住了,只能互相搀扶。
“石头,去过京城没?”喜顺向身边为自己挡了一刀的同伴询问道。
后者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朝同样也救过自己一次的喜顺说道:
“想去来着,可玉娘不愿离开山寨。”
“你个大男人,什么事都听女人的,也太窝囊了。”
“我师父说过,这不叫窝囊,这叫爱。”手中握着半截断刀的少年反驳道。
“那你师父一定和师母很相爱喽?”
“不是。”石头摇摇头,“师父他打了一辈子光棍。”
白玉娘看着这个原本与山寨无关,却因为自己而牵连其中的少年,第一次有了动容,她缓步走上前,轻轻为对方包扎起伤口。
少年见状,笑得比刚才更开心了。
路小仙也拖着疲惫的身体来到喜顺身旁,给徒弟充当起了拐杖。
白自敬和庄宝录也都上前一步,来到女儿和所爱之人的身边。
四周王朝军渐渐逼近,手中军刀抬起,山寨仅存的几人皆都昂起头,等待利刃降临。
就在这时,东方飞起一群惊雀,一骑驿官从京城而来,在接连跑死了三匹快马后,总算将圣旨传到了姑娘山。
……
西部戈壁滩上,许二娘的包子铺永远都不缺客人,这些不吃包子只看包子的糙汉子,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能和许二娘说几句不荤不素的玩笑话。
江南风景秀丽,山水养人,不说从大户人家走出的小姐,光是大街上随便拉出一个公子哥,那脸蛋也是白嫩得吓人。
反观西北,不光风沙能呛死人,就连姑娘的皮肤都被磨得不像样,少有过了三十还能保持光滑细嫩的。
许二娘算是当中特例,虽然年纪已经半百,脸上还涂着一层厚厚的脂粉,但却是这里少有的白净,尤其是那两半浑圆的屁股,任哪个男人看了都会把持不住。
像是从几天前就开始光顾这里的两个年轻人,八成也是冲着这骚婆娘来地,每次来了饭菜酒食都不点,就一个劲干唠,每每都能惹得这位半老徐娘花枝乱颤。
见两人面生,店里几个只敢在戈壁上放肆却不敢在店里找茬的响马便心生歹意,想要半道截下二人,若是能发笔横财最好,即便是两个穷鬼,大不了埋进黄沙里。
在戈壁滩,沙子底下的人不见得比沙子上面的人少。
大概一年前,戈壁滩最大响马突然销声匿迹,许多常年被对方压在头顶的小帮派因此有了喘息的机会,不但时常劫掠往来商旅,而且还接手了对方倒卖私盐的生意。
眼下盯上两个年轻人的响马就是其中一股,规模不算大,可手上也沾了不少人命,因为手脚干净,所以并未被守备军抓住过把柄。
……
两位年轻人结完账,出了店,一人一马,照例向西行去。店内几名响马对视一眼,很默契地出门跟了上去。
根据几天的踩点,这两人每次都会去边境逛一圈,然后在天黑前返回城中,不仅没有保镖扈从,就连兵器都未曾带一把。
他们便愈发觉得这两人是不谙世事的雏鸟,约莫是为了“大漠孤烟直”这类酸掉牙的边塞景象,才会来这鸟不拉屎的戈壁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