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他”时,她看了萧六郎一眼。
不待信阳公主开口,庄太后又道:“你最好想清楚了再回答,哀家不是以六郎姑婆的身份在问你,是以一国太后的身份,哀家是有实权的太后,你最好不要欺瞒哀家,否则等同欺君之罪!”
有实权,就是这么豪横!
萧六郎听完姑婆的这番话后,一秒变身等待夫子公布考试成绩的小学鸡,期盼又忐忑。
信阳公主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这一点上,萧六郎倒是像极了她,她原本就只差一个台阶走下来,如今庄太后把台阶递过来了,她自然不会把台阶踢开。
但样子还是要做做的。
不是她想说,是太后逼着她说。
信阳公主低声道:“是。”
萧六郎眸光微微一动。
庄太后问道:“可有证据?”
这个信阳公主就真没打算说了,可她的肢体语言已经出卖了她。
庄太后一眼看见她下意识往左臂上摸的手,尽管只是象征性的动了一下,但足以让火眼金睛的庄太后看穿一切了。
庄太后一把撩开她的袖子,只见她的左上臂上布满了狰狞而丑陋的疤痕,一直蔓延到肩膀的位置。
信阳公主没预料庄太后如此敏锐,一下子将自己的创面暴露在了萧六郎的眼前。
庄太后也挺那什么……意外,知道信阳必定是受了点伤,却也没想过是如此严重的伤势。
早知道不给六郎看了。
天底下没有一个母亲愿意让孩子看见自己如此伤痛的一面。
那她是怎样背着六郎逃离火场的?
十四岁的萧珩与顾琰如今的个子差不多,以信阳公主这副纤细的身板其实是很难背动他的。
当时屋子里的火被她扑灭得差不多了,然而房梁砸下来,她抬手一挡,绊了一下,恰巧就跌倒在几乎熄灭的火堆里,左臂的衣袖就这么烧了起来。
从适才二人的谈话里,庄太后与萧六郎都是听不出究竟有几个人去纵了火的,庄太后以为只是宁王,萧六郎以为只是信阳公主,真正烧死萧肃弟弟的那场火其实是第三场大火。
那真是将国子监的明辉堂烧至面目皆非,关闭国子监的三年多时间里,有几乎一半的时间是在修复它。
纵火之人的意图太明显了。
他们想要萧珩的命,死得不能再死的那种。
信阳公主一度怀疑对方是为了报复自己或者宣平侯,但她越查越觉得不对劲,他们得罪的人不是在昭国就是在陈国,而两国之中还没有什么势力是她半点也查探不到的。
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对方极有可能来自一个上国。
他们二人与上国之人并无交往,自然也谈不上交恶,所以对方可能真的是冲着萧珩来的。
萧珩也不曾得罪过上国人,他与上国唯一的关联就是他的母亲是一个燕国女奴。
这件事会与她有关吗?她真的是一个女奴吗?
信阳公主由自己的伤疤想到了曾经的事,一下子走了神,没留意到萧六郎单膝跪在她面前,再一次掀开了她的袖子,看着她如玉的小臂往上蜿蜒交错的伤。
“回头让娇娇想想办法。”庄太后拍了拍萧六郎肩膀。
萧六郎垂眸,静静地放下了撩开她袖子的手。
一颗滚烫的泪珠砸在了她的手背上,烫得她心尖儿都是一颤。
她唰的回过神来,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伤势又被萧六郎看到了。
萧六郎眸子里全是无法言说的难过。
他小时候就这样,只要她受一点点小伤,他就会心疼得先自己哭起来。
明明她没事,他却把自己哭成了一个小雨水精。
信阳公主下意识地说了一句:“不疼了,娘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