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娇推门而入。
玉芽儿将皇帝照顾得很周到,没让他出汗,也没令他受凉,一切都刚刚好。
“扶朕起来。”皇帝不习惯躺着与人说话。
顾娇将皇帝扶坐起来,拿了个垫子给他当靠背。
京城白天热,夜里还是有些凉意的。
皇帝原先的衣裳都不能穿了,他的身形与顾琰的一名暗卫相似,顾娇便拿了一套暗卫的新衣裳给他换上。
顾娇将油灯调亮:“有哪里不舒服吗?肚子饿不饿?”
皇帝摇头,面色苍白,神色憔悴:“朕没事……魏公公去哪儿了?”
顾娇说道:“他受伤了,他让我去救你不要管他,等我回去找他时人就已经不见了。”
“希望他是逃走了,而不是被那群人抓了。”皇帝闭了闭眼,魏公公跟了他二十多年,早已非寻常奴仆可比。
说起来也是他大意,他出宫几次未曾遇袭,便以为少带几名暗卫也没什么,哪知就给了对方可乘之机。
“为什么要救朕?”皇帝忽然问。
顾娇一脸古怪地看着他。
皇帝被这眼神看得心口刺痛,他撇过脸,虚弱而又沉闷地说:“让朕死了不是正好合了你们心意吗?还是你们觉得……你再救朕一次,就能再次骗取朕的信任了?朕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诉你,别白费心机了,朕不会上当的。”
顾娇定定地看着他,眼神从最初的古怪渐渐变得惊讶,最后惊讶褪去,有了一丝了然。
她什么也没说。
没为自己辩解一句。
只是默默地站起身,在床头柜上放下一粒止痛药与一杯温水,便起身出去了。
她开门与关门的动作都很淡很轻,仿佛没什么脾气。
然而那道无声又落寞的小背影莫名让皇帝心口一痛。
明知道不是这样的,他死不了才需要骗取他的信任,不是她出现,他早已丧命在那群刺客的刀下,还用骗取他的什么信任呢?
可他就是控制不住心底的火气,自从宁安离开后,他已许多年没碰到能走进他心底的人,他只要一想到本该属于他的小神医竟然投靠了庄太后的阵营,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其实他也明白这怪不得她,毕竟她认识庄太后在前,自己才是后来的那一个。
可说出口的话就是这么伤人。
或许正因为亲近,才更会出言伤害。
如此也好,长痛不如短痛。
她既选择了庄太后,那么他与她注定是要恩断义绝的。
自己这一生还真是凄惨啊,在意的人一个一个都被庄太后夺走了,先是宁安,再是小神医,也不知下一个会是谁。
不过万幸自己也没什么在意的人了。
不对,还有一个。
这个人永远都不会背弃自己,他与庄太后从先帝在世时就是死敌,他把庄太后害进了冷宫,庄太后将他流放了塞外。
谁都可能去庄太后的阵营,独独他不会!
想到这里,皇帝心里总算有了一丝宽慰。
皇帝受了重伤,没能回宫,自然就没去第二天的早朝,可朝堂丝毫不乱,京城也无动荡。
皇帝并不意外,毕竟有庄太后垂帘听政嘛,她就如同一根昭国的定海神针,有她在,自己这个皇帝可有可无得很呐!
想到这里,皇帝越发恨极了庄太后!
小净空等人是不知家里来了病人的,他们三个吃过饭就去上学了。
萧六郎也去了翰林院上值,顾娇去了一趟医馆,拿点宁神镇定的药材。
刘婶儿来了家中。
她是来还碗的,路过老太太的屋时听到里头有动静,以为是老太太回来了。
她开心坏了,把一篮子碗放在石桌上便快步走过去:“霍婶儿,打叶子牌呀!”
结果推门一看,不是老太太,而是一个俊美倜傥的中年男子。
皇帝的容貌尽管比不上宣平侯,但也是一等一的俊美大叔。
刘婶儿两眼放绿光!
皇帝眉心一跳!
“你、你是霍婶儿的儿子吧?”
皇帝眉心一蹙:“你认错人了。”
他乃真龙天子,怎么可能是一个随随便便的民间老太太的儿子?
刘婶儿道:“哎呀没认错,和霍婶儿长得这么像,一看就是亲生的!”
恰巧老祭酒去国子监,打门口路过。
刘婶儿眼尖儿地叫住他:“霍叔!你儿子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