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这片哀嚎中,只有净空小团子默默地打开书袋,拿出了自己的寒假作业。
今日的国子监气氛有些不同寻常,蒙学的孩子们小,尚且察觉不到这种变化,可萧六郎一进率性堂便感觉气氛诡异里又透着严肃,严肃中又夹杂着几分八卦气息。
“哎,你们听说了没?郑司业病倒了!”
“他为什么会病倒?”
“还不是因为那事儿?”
“什么事儿?”
“你们真没听说啊。”
“没有啊。”
同窗果真从来都不让萧六郎失望,叽叽喳喳间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明了了。
原来,皇宫里早就传出消息陛下会册封大皇子为宁王,册封郑司业为国子监祭酒。
郑司业连祭酒服都让人定制好了,酒席也定了,甚至请帖也全部准备妥当,就等下朝后分发出去。
可谁曾想半路来了个程咬金,前任祭酒给陛下写了一封信,说他回京了。
陛下一听坐不住了,老祭酒回来了,那还要新祭酒干嘛?陛下当场撂了担子,郑司业给气得脸都绿了。
上朝前,郑司业的腰杆儿挺得有多直,下朝后,郑司业的脑袋就垂得有多低。
他面子里子全没了,成了整个朝廷的笑柄。
如此重大的消息不过半个时辰便传入了国子监。
“郑司业今天不来了,他还说来给咱们上课的。”一个同窗说。
“他不是来上课,是来听我们叫他祭酒的吧?”另一个同窗说。
出了萧六郎的考卷以及贪污账本的事情后,郑司业努力洗白了许久,可仍有不少监生对他心存芥蒂,六堂中以率性堂的监生最不容易忽悠,对郑司业的支持率也最低。
萧六郎进入课室后,众人纷纷不说话了。
萧六郎在率性堂一直是一个特立独行的存在,他总是冷着一张脸,生人勿进,明明是个小县城来的穷酸书生,却次次考试都拿第一。
他还患有腿疾。
这若是在前朝,他根本没办法参加科考。
郑司业曾经针对过他。
本以为他会被逼着退学,谁料他没走,反倒是郑司业仕途不顺了。
不知道该说郑司业倒霉还是该说这小子命硬。
郑司业的事并未被监生们讨论太久,毕竟对他们而言,更重要的是自己的学业以及下个月的春闱。
众人很快进入了学习状态。
国子监六堂中,以一年级的广业堂、崇志堂与正义堂读书声最大,二年级的修道堂与诚心堂次之,而到了三年级的率性堂,基本上没什么人念出声来了。
率性堂很安静,当然备考的气氛也最压抑。
参加本届春闱的可不仅仅是本届举人,上一届、上上届落了榜的旧举人也将继续返回春闱的考场。
所以竞争是巨大的。
一上午课业结束,监生们一个个灰头土脸地去了食堂。
萧六郎去蒙学接小净空回家吃饭,他在蒙学外等了许久才等到小净空。
“今天夫子留堂了吗?”他问。
“没有,我就是有点事。”小净空扬起小下巴说。
你还有点事?真把自己当个大人了。
萧六郎好气又好笑,与他一道回了碧水胡同。
他们家离国子监是真近,萧六郎严重怀疑小家伙的师父是为了方便他去国子监上学才买下了这座宅子。
午饭是老祭酒做的,色香味俱全。
顾琰与顾小顺没啥忌口的,他俩在书院的食堂吃。
吃过饭,老太太回屋困觉,小净空自己去刷自己的小碗碗。
饭桌上只剩下师徒二人。
“为什么那么做?”萧六郎看着老祭酒问。
老祭酒又不傻,焉能不明白自家徒弟问的是什么,他不希望萧六郎有任何心理负担,就道:“挣钱,养家糊口。”
萧六郎:“……”
有些默契在彼此心底,不必言明。
他的前方一片黑暗,他看不见出路,顾娇、老祭酒都在自己的方式照亮他的出路。
小净空每天吃过午饭都要睡个午觉,今天却没有。
萧六郎从屋子里出来,看见他在后院鬼鬼祟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