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瑾瑜端着托盘里的参汤,没有说话。
小丫鬟委屈道:“大热天的,二小姐还亲自去厨房给夫人熬参汤,手都烫伤了,那位大小姐做了什么?一来就害得夫人如此偏心……”
“别说了,她是我姐姐,她吃了很多苦,娘疼她也是应该的。”顾瑾瑜说罢,神色暗淡地离开了。
一连几日,府上都没人再替回京的事,山庄似乎恢复了平静而祥和的日子。
一直到月底一对车马莅临山庄,才打破了山庄多日的宁静。
顾侯爷穿上官服,整理好仪容,亲自到山庄的大门口恭迎对方的到来。
数十名护卫一字排开,为首的一辆四匹马所拉的马车上缓缓走下来一名身着白衣的少年。
少年白衣如雪,清贵卓绝。
顾侯爷啪的甩了下官服的宽袖,上前一步,拱手作揖:“臣,拜见安郡王!”
被唤作安郡王的少年微微抬了抬手,清冷而不失客气地说:“定安侯不必多礼,我与家妹游历四方,此番是赶回京城乡试的。路过此处,突然上门叨扰,还望定安侯勿怪。”
顾侯爷笑道:“安郡王言重了,安郡王与令妹能莅临寒舍是臣的荣幸!天热,安郡王与庄小姐不如移步山庄,屋内说话。”
安郡王颔首,微微扭头,对身后的马车道:“还不快下车?”
车帘被掀开,一个古灵精怪的小姑娘伸出脑袋来,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两圈,似是有些好奇,随后才在下人的搀扶下蹦了下来。
她来到安郡王身边:“哥哥!这就是那个有温泉的山庄吗?”
“见过定安侯。”安郡王对妹妹说。
小姑娘撇撇嘴儿,摆好姿势冲顾侯爷行了一礼。
顾侯爷的爵位在安郡王之下,小姑娘虽是他妹妹,却无品阶在身,按规矩的确该向顾侯爷行礼。
只不过,撇开礼数不谈,小姑娘身份实在贵重,虽碍于哥哥威严行了礼,态度却不见多少恭敬。
顾侯爷笑笑,当作没看见似的,和颜悦色地将兄妹二人领进山庄了。
山庄内,姚氏与顾瑾瑜也得了消息,她们是女眷,不便外出相迎,于是在听涛阁的花厅恭候安郡王大驾。
姚氏离京多年,对京中局势漠不关心,并未听过这位安郡王,顾瑾瑜耐心与她讲述这位安郡王的传奇人生。
“他是庄太傅的嫡孙,今年只有十八岁。”
“十八就封了王吗?”姚氏挺诧异,就算皇子亲王也少有这么早册封的。
顾瑾瑜摇摇头:“他可不是十八才册封郡王的呢,他八岁就册封了。”
不过,这个册封并不是他的幸运,相反,是他的不幸。
十年前,昭国与陈国大战,昭国输了,陈国提出要以昭国太子为质,皇帝舍不得儿子,朝臣也悉数反对。这时,庄太傅挺身而出,愿让自己最优秀的一位嫡孙替太子去陈国做质子。
若是旁的大臣儿孙,陈国大抵不会同意,可庄家是太后母族,庄太傅是太后兄长,他的嫡孙就是庄太后的侄孙。
谁都知道庄太后垂帘听政多年,权倾朝野,比皇帝的实权都高,以她的侄孙为质,确实不比太子逊色多少。
皇帝于是册封了庄太傅的嫡孙为安郡王,以王爷的身份入陈国为质。
一直到三年多前,两国再度交战,这一次陈国输了,安郡王才总算回了昭国。
京城流传着不少安郡王的事迹,顾瑾瑜都是听说,亲眼见过本人。
她内心好奇,面上却恭谨有礼,不见半分逾越。
待到顾侯爷一行人终于到了花厅,姚氏才与顾瑾瑜向安郡王行了礼。
姚氏自始至终低垂着眉眼,顾瑾瑜到底年纪轻,面上规矩做得再好,也架不住好奇瞟了对方一眼。
随后她就怔住了。
世上怎么会有如此清隽风华的男子?
清贵不骄,雅人深致,举手投足皆贵气,还隐有一丝出尘脱俗的仙气。
“这是内人姚氏,这是小女。”顾侯爷介绍。
安郡王微微颔首:“顾夫人,顾小姐。”
庄小姐走上前来:“你就是顾瑾瑜?我知道你!”
顾瑾瑜微微一愣。
姚氏与顾侯爷也错愕地看向了庄小姐。
庄小姐挑眉道:“我四叔夸赞过你的字,说与我同岁的人中,你的字写得最好!”
庄小姐的四叔,正是平城府的刺史大人庄羡之。
庄小姐冷冷一笑:“呵,拿笔来!我要和你比一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