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也明白,那些人不会让他死。
他们要他活着,承受废太子与柳家的罪恶。
冰冷的雪花落在他的伤口上。
要是能这样冻死该多好——
他闭上眼冷笑。
忽然,头顶光线一暗,落在身上的雪花没了,他淡淡睁开眼。
有人为他撑了一把油纸伞,伞上用十分蹩脚的手法画着花花与小鸡,伞柄却精致地刻着字。
伞下少女气质如玉。
左脸上一块大大的红斑,这一瞬在雪地里却艳若桃李。
顾娇蹲下身来,将伞放到一旁。
他抬手去阻止顾娇。
“别动。”顾娇说。
柳一笙……没动了。
顾娇将小背篓放在地上,从里头取出小药箱,拿了几个压舌板横着放在他嘴里:“咬住,可能会有些疼。”
柳一笙咬住了压舌板。
顾娇捏住他的右胳膊,咔擦一声复了位。
还有大腿。
这个比较疼。
顾娇的手轻轻地放在他的左腿上,将他的腿抬了起来:“我数三声,然后给你复位,可以的话,点点头。”
柳一笙冷汗直冒地点了点头。
这个动作让他很羞涩。
顾娇:“一……”
咔!
接回去了。
柳一笙甚至还没来得及去迎接疼痛。
当然,那一下的疼痛也是剧烈的,他眼泪都出来了。
不过他又给忍了回去。
顾娇用听诊器听了听他的呼吸,当碰到其中一根肋骨时,他疼得闷哼了一声。
顾娇拿回听诊器,解开他的外衣,将手伸了进去。
他顿时慌了:“你做什么?”
“嘘,别动。”顾娇认真地在他的肋骨上摸了起来,她的动作很小心,“肋骨骨折,错位不是特别明显,可自行恢复。”
顾娇将手收了回手来。
这只手,适才在他的胸膛之上游走,柳一笙有些难为情:“你们医女都这么……”
“是大夫。”顾娇纠正他。
柳一笙不说话了。
顾娇站起身:“你在这里等我,我去给你叫辆马车。”
“不用。”柳一笙叫住她。
“嗯?”顾娇古怪地看着他。
柳一笙忽然无法直视她的眼神,他垂下眸子:“我说,不用。”
顿了顿,捏紧手指,冷冷地看向她,“我还是那句话,如果你救我是为了有朝一日我能报答你,那么你错了,你应该把筹码压在那些考生的身上,不是我这个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身上!”
顾娇长长一叹:“你还是不信你自己啊。”
柳一笙自嘲一笑:“你看走眼了,我就是一个连科举资格都没有的废物!”
顾娇唔了一声:“你想科举?”
柳一笙撇过脸:“不想,也不可能。”
顾娇认真道:“世上没有不可能的事。”
“是吗?”柳一笙冷笑,一阵寒风吹过,顾娇的油纸伞骨碌碌地滚了过来,头戴小花花的小鸡就那么毫无预兆地闯进了他的眼底。
他忽然就笑了,笑得满是嘲讽:“你听说过进士簪花吗?每年陛下都会钦点三名一甲进士,御赐头甲簪花,你要是能拿到他们的簪花,我就相信你说的,世上没有不可能的事。记住,不是一朵,是三朵。”
“别怪我没提醒你,就连当朝太子妃也只拿到了两朵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