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摄政王先一步入宫,到皇后宫中的时候,梁王的情况已经很不好了。出的气多,入的气少,用气若游丝来形容绝不为过。摄政王急得红了眼,怒斥在场的御医,“你们就在这里干站着?还不赶紧去想办法?”刘御医勇敢地上前,“王爷,臣主张,让臣施针吧。”摄政王是知道他的斤两的,道:“不可,你针灸之术并不精通,贸贸然施针,唯恐更加严重。”刘御医急欲立功,加上认为自己诊断没有错误,便又跪下来对皇后道:“皇后娘娘,请您降旨,让臣为梁王殿下施针。”皇后见儿子快不行了,急得眼泪直掉,六神无主之际,听得刘御医主动自荐,他一直反复说施针,想来是有些把握的,便看向摄政王,“皇叔认为呢?”她往日绝不会问摄政王,但是今日实在是没办法,她怕做错一个决定,便会害了自己的儿子。慕容桀摇头,“本王已经让人去请夏子安,再等一下,本王为他推血过宫,让他先缓一口气。”“皇叔也让人去请夏子安了?”太子听得此言,甚是诧异,莫非那夏子安真的懂得医术?那就太好了,医术再好,也不如御医,那夏子安若强行医治,最后必定获罪,他便可出一口恶气了。在太子心中,梁王已经是必死之人,任谁来医治都是无用的。刘御医磕头道:“皇后娘娘,这绝不能推血过宫,如今梁王呼吸急促,若再翻起气血,只怕会……”皇后看向院判,“你方才说施针是唯一的办法,你跟王爷说说。”院判也道:“王爷,虽说已经命人去传夏子安了,但是并不知道她是否精通针灸之术,还是先施针吧,臣愿意与刘御医一同施针。”刘御医心中暗骂这个老狐狸,如今施针是唯一缓解梁王的办法,这老狐狸偏要来抢功劳。若他也立功,自己是没办法挤他走的,于是,他道:“不,施针让臣一人便可,若有情况,院判大人能从旁看着,及时救治。”“那……”皇后看向摄政王,摄政王一脸的不同意,她最后还是咬了咬牙,“好,你去吧。”御医的诊断一开始就是错误的,忽略了脑伤与脖子的伤。刘御医的施诊,也针对了气管,以为刺穴促进气管排出异物,便可顺畅呼吸。他认为,只要顺畅了呼吸,便算暂时保住了性命。他浑然忽略了癫痫的本身,自然他对癫痫的研究也没有太过深入,癫痫是脑部神经元反复放电,导致身体出现痉挛和各种症状,所以施针的时候就要很小心,避免刺激到脑部神经,否则,会引起第二次的大发作。而之前的处理不妥当,已经让梁王脑部积血和脖子扭伤,若要施针,是还要避开会引起积血释放的穴位,否则血液倒灌,冲进颅内,颅内压上升,人也会当场毙命。刘御医得皇后的命令,喜滋滋地转身做准备,脸上却是一番凝重之色。院判却是担忧地看着他,对于这个下属心里想什么他太清楚了,他的本事有多少,他也很清楚,不禁后悔提出了施针一说。刘御医让人帮忙打开梁王的衣衫,把针包放置在床边,然后伸手选穴。选穴对刘御医而言,算不得是艰难的工作,他也确实钻研过针灸之术,只是关于针灸的医书学说太少,他无法达到一个高度。所有人都看着刘御医,摄政王本想反对,但是见梁王情况越来越严重,自己并不懂得医理,只能任由刘御医按照皇后的吩咐去做。殿中这么多人,却寂静得一点声音都没有,除了大家急促紧张的呼吸声。但是,大家都在极力控制,怕这点声音会影响了施针。皇后整个心都悬在了嗓子眼上,双手转动佛珠,口中默默地念着佛经。刘御医选了华盖和鸩尾两个穴位,这两个穴位都可以缓解呼吸困难的。他果断地落针,落针很顺利,且穴位很正,刘御医松了一口气。皇后与摄政王都站在床边,紧张地看着梁王的反应。梁王喘了一口气,意识竟是有些回缓,睫毛跳动了几下,却没有睁开眼睛。不过,情况并未缓解,梁王的呼吸还是很困难。刘御医有些慌乱了,手忙脚乱地摸向膻中穴,并在膻中穴再落一针。效果还是没有出来,梁王的嘴唇越发的绀紫,嘴巴张开,依旧气若游丝。“怎么没效果啊?”皇后颤声问道。刘御医一额头的汗,心中却暗自疑惑,不会啊,按理说这三个穴位都可以缓解梁王的症状,怎么会没有效果呢?他选穴很多,且下针神速,直接刺通穴位的,他下针的时候就能感觉到。情急之下,他把针拔起,在攒竹穴与地仓穴连下了两针。这一下针,可不得了,梁王陡然睁开眼睛,定着有数秒,皇后见状,以为他好转,大喜,“皇儿,你觉得怎么样?”梁王却只是定定地瞪大眼睛,看似是毫无意识的。摄政王首先发现了不对劲,见他嘴唇开始颤抖,四肢也开始抖动,脸上的皮肤开始痉挛。摄政王叫了一声,“不好,发作了。”果然,梁王的四肢开始强直,痉挛,他的头像是有一股力量拽起来般,使劲往后拗,痉挛逐渐加强,嘴里发出呜呜呜的声音。摄政王情急之下,拿起旁边的毛巾便塞进他的嘴巴里。自从梁王第一次发作之后,他见子安把手塞进梁王的嘴巴里,他就回去问了大夫,大夫说这是预防咬伤舌头的做法。他也因此断定,夏子安懂得医术。“天啊,天啊!”皇后全身发软,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哭着道:“怎么会这样的?怎么会这样的?”手里的佛珠散落一地,一颗颗地在地上打旋,她一口气几乎提不上来,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御医急忙上前揉着人中,救醒她。刘御医也要晕了,他额头渗出大滴大滴的汗珠,面容白得厉害,双手不断地颤抖,嘴里喃喃地道:“不可能的,不可能的……”院判推开他,一手拉开梁王头上的枕头,轻轻托住他的头颅,让他尽可能地不要把头后仰得厉害,除此之外,别无他法。已经不敢再轻易施针,一旦施针再度刺激,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后果。太子在床边看着,唇瓣缓缓地勾起来,眼底有痛快的笑意,快死去吧,你这个残废,不死还有什么用?这一次大发作,梁王原本就绀紫的脸直接转变成黑色,痉挛得也比之前厉害,仿佛一口气就要断过去一般。这一次的发作,没有持续太久就停下来了。但是,在停下来之后,梁王忽然睁开眼睛,看着摄政王,眼泪竟流出了泪水,嘴巴微微张开,似乎有话想说。摄政王松开手,呼唤了两声,“鑫,鑫……”梁王忽然直起了脖子,大口大口呼吸,气管发出奇怪的咯咯声,眼睛瞪大很大,眼珠突出,脸色愈发涨黑。只见他大口喘气之后,忽地一切都停下来了,眼睛也缓缓闭上,嘴里再没有入的气。“皇儿!”皇后痛叫一声,扑了上去,嚎啕大哭。摄政王简直不能相信,面容震痛无比,退后两步,一代英明的战将,竟不知所措地站在自己侄子的床榻边上。院判扣脉,然后一脸惨白地跪在地上,“皇后娘娘,请节哀!”殿中除摄政王与太子之外,都跪下来了,太子笑容收敛,换上一脸的悲伤上前拖开皇后,故作哽咽地道:“母后,就让皇兄安然地去吧。”皇后哪里肯走?扑在梁王是身上,哭得特别凄惨。子安刚到殿外,听得皇后的哭声,她心中一沉,不,不能,梁王可别死啊,梁王一死,她就没翻身的机会了。情急之下,竟不顾规矩,直奔进去。“你站住!”杨嬷嬷急忙叫住了她。子安却已经冲了进去,看到梁王闭着眼睛躺在床上,紫黑未褪,却是已经没了气息。太子见到她,憎恨地盯着她,若她能早来一步,就要跟着这残废去死了。真是可惜!子安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梁王真的死了?不,不能死,治愈梁王,她才有翻身的机会。她很快就冷静下来,发现梁王面容的异色,走上前去,却听得太子一声令下,“来啊,把夏子安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