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方晟暗叹韩青到底基层经验不足,处理这件事太简单粗暴,不懂得回旋缓冲,其实韩子学话音当中也有此意,不过身份原因不便明说。
冯谟这种事,上升到原则高度的确不能办,此口一开后患无穷,韩青的坚持是有道理的。
可另一方面是不是只有华山一条道?那倒不是。
与彻底下海的公务员相比,冯谟的特殊之处在于在国企。关于国企老总,历来各地正府的表述都很含糊,有的说事业编制,有的说享受同等公务员待遇,还有的如央企干脆就能直接调回体制。
手段圆滑一点的话,韩青可以先把冯谟借用或者直接调到国资委下辖事业单位,组织部长弄个事业编制真是小菜一碟,以后再想办法慢慢调整,都在体制内,组织部长具有足够影响力。
再者冯谟胃口也太大,不懂得谈判的艺术,开的价码一下子就是公务员,把韩青吓住了。如果聪明的女人,应该先要求到事业单位,去了之后再要求转公务员,转了之后要求提拔,一步步来韩青反而没脾气。
在这个过程中,要是有人点拨一下便可化险为夷。如今市委书记和市纪委书记正式出面谈话,事情便无缓冲余地,只能按程序一步步来,这就是韩子学所说“启动处理程序”的含义,并非同意向冯谟妥协。
为掩盖厅级干部奸情而把市领导班子声誉都栽进去,冯谟真的打错了主意。要挟通常只有私下,一旦轮到组织出面便不堪一击。
因此从冯谟坐到韩子学对面起,事情已经定性了。
这件事韩子学没有跟方晟通气,通了气反而让方晟难办;另外韩子学也清楚之前方晟帮忙并非与韩青有交情,完全冲范晓灵的面子。
韩子学只私底下跟范晓灵打了个招呼,与料想的一样,范晓灵说由他去吧,我不管!
之后韩子学和市纪委书记赴省城向省委主要领导汇报,沈高无奈说这个老韩真是……
与房桐商议之后,闪电般将韩青与鄞峡市委组织部长对调,过了几天给了个警告处分。
另一边市纪委书记找冯谟谈话,声色俱厉指出韩青固然有问题,你作为国企老总、党员干部,明知人家有家室还刻意接近,动机明显不纯!组织上希望此事到此为止,不准提条件,不准张扬,不准再与韩青纠缠不休,否则国资委罢免你的老总职务,让你一无所有!
今晚范晓灵打电话给方晟,用意只有一个:要跟韩青离婚,防止以后再受到牵连!
“不开玩笑,其实从去年起我跟老韩就没有夫妻生活了,有感情逐渐淡漠成分,现在想想那段时间他正好跟冯谟打得火热,又没你的实力,哪有空应付我?”范晓灵道。
方晟尴尬地说:“注意话题重点,别乱扯。”
“重点就是离婚,我反正有过一次离婚经历,再多一次也无妨,象现在的年龄也不指望三婚,没意思,也没精力,做个潇洒的单身贵族挺不错。”
方晟沉甸甸说:“晓灵,这点你可得惦量好了,且不说两次失败婚姻的负面影响,就说单身贵族吧,你以为很潇洒?少年夫妻老来伴,相依为命的日子在后头呢。老韩只是一时糊涂,上了人家的当而已,在他那种岗位很正常……”
“正常?”范晓灵怒道,“全国几百位组织部长都利用职权搞女人?!”
“碰到有心机的女人嘛……唉,晓灵,我也就厚着脸皮说吧,在这方面老韩能跟我比吗?为什么你不在意我,反而计较他?”
“他是我老公,你顶多算未遂!我正想问你呢,那次就那点距离为什么不进去?”
方晟冷汗直冒,暗自庆幸没当着白翎通电话,忙不迭道:“防止监听,防止监听……晓灵,实际上对你、对老韩来说,婚姻不过只剩下一张纸,你俩财产是分开的,长期处于分居状态,离与不离有啥区别?但不离要比离好,因为在京都那样的环境里,对离过婚而且离过两次的女人,总是……”
“我不在乎!”范晓灵硬邦邦说,“你只看我这方面,可他呢?万一后面再闹什么妖蛾子咋办?省委这回高抬贵手,表面上因为韩青是从省委组织部出去的,事后房桐打电话却暗示看在我的面子上,要我说,恨不得把他双规起来才好!”
见她劈里叭啦连珠炮似的,方晟无奈地说:“你是跟我商量呢,还是告知?”
范晓灵突然笑了,道:“当然是商量,你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这个定义对不对?”
“唔……不太严谨,”方晟挠头道,“为什么强调‘男人’,好像暗示咱俩有一腿似的。”
“我的腿,你早就摸过了吧?”
“正确说法是,我是你仕途中重要的推手。”
范晓灵哈哈大笑:“对,对,单用手没事儿!”
方晟简直接不上话,苦笑道:“实在要离就离吧,谁也不会阻拦,只是人都有老的时候……”
“请保姆,住养老院,非得弄根绳子把自己拴住?”
“也……也行,老韩那边要委婉点,人家打击够大了,你这等于雪上加霜。”
“这是他必须承担的后果,”范晓灵转而又笑,“方书记,方哥,还有件事,这才是我今晚打电话的目的……”
“嗯,你说。”
“想和你吃顿饭,就两个人,安安静静边吃边谈,我好久没这样跟别人说知己话了,特别想,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