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中午,你从鲁河小区2栋202室内拿出来的那个行李包,里面怎么是空的?里面装的衣服都去哪儿了?”
顾新城追问着,秦少华依旧是默不作声。
“秦少华,你应该明白,待会儿血液报告出来后,真相还是会大白于天下。人在做天再看,任何试图掩盖犯罪的行为,其实都是在佐证你的犯罪事实。一切都回不到当初了。”廖捷厉声说到。
秦少华瘪着嘴,像是用力在咬牙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此刻,他的脑袋耷拉地厉害,面色惨白、眼神左右躲闪,根本不敢直视面前的警员们。这是懊悔且心虚的表现。
廖捷的话显然是触动了他,过了半晌,秦少华艰难的点了点头。
“是我做的。”
“你跟夏凯,到底有什么过节?”
见他态度松动,顾新城追问道,“是不是因为去年的新车推广项目,让你们之间产生了分歧?”
秦少华的眼睛一阵发亮,点了点头。
可是让警方不明白的是,那个项目不是被向明伟拿下了么,他为什么要对已经落标的夏凯下手呢?
“我可以要杯水吗?”秦少华轻声问。
“嗯,我给你倒。”顾新城站起身,给他倒了一杯温水。
“谢谢。”
又是沉默了许久,秦少华才缓缓开了口。
他在牛宝汽车工作了多年,才终于坐到了营销经理的位子。这个进度,已经落后了同龄人很多。但秦少华觉得,自己终于苦尽甘来,可以扬眉吐气了。
行业里的规矩大家都有所耳闻,对自己负责的第一个年度广告投放项目,他也是给予了厚望。
原本,新车型的推广协议,他是想给凯瑞的。
夏凯他们提交的划和报价,显然比伟新的计划书要更合理一些。也是在去年7月的那场招标会上,秦少华第一次知道,那位看起来面熟的谈判代表,跟他住在同一栋楼里。
近水楼台先得月。一天下班后,他在2栋的出入口,拦住了正欲回家的夏凯。他委婉的向夏凯提到了抽成。但那次的交谈最终不欢而散,夏凯表示,公司提报的方案和价格不可能提供高额的回扣。凯瑞最多只能给他三个点。
这个数字远远低于秦少华的预期。他提示夏凯可以修改方案,降低实际成本。反正在最后的验收报告上,自己会想办法给公司交代。
但这个提议,再次遭到了夏凯的拒绝。他表示作为凯瑞的副总,首先要保证的是事情办的漂亮。想要更好的回扣,只有甲方自己先提高预算,而没有他们降低交付标准的可能。
本以为自己的示好能够促成合作,没想到对方态度高傲,甚至反客为主。秦少华只感觉自己的脸被打的啪啪直响,心中又气又恼。
没多久,伟新广告的向明伟则找上了门,开出了一个让他难以拒绝的抽成比例。当然,相应的,方案的实际执行,自己也得保证能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出事之前,向明伟在业界也是叫得出名字的。跟夏凯不一样,他似乎总是能够站在对方的立场上看问题,给秦少华出了不少主意。经过多次的方案调整,最终,牛宝汽车与伟新广告成功签约。
私下里,向明伟也对秦少华做出承诺,他该得到的部分,会从今年年初开始,陆续给到他。一来二去,接触的多了,两人也互以好哥们儿相称。秦少华这时觉得自己运气不错,庆幸没有选择凯瑞。
可后来发生的事情,彻底击碎了他的想象。谁也没想到,眼看着要到年底,向明伟竟然跑路了。相对于那笔高额的地产回扣,他对秦少华的承诺根本就不在一个量级。
秦少华这才意识到,所谓的哥们儿,不过是一只只顾自己吃肉的老狐狸。但世上没有后悔药。很快,牛宝汽车启动了内部调查,发现了其中的猫腻。
降职、不让他参加新的招标会议,就是在倒逼自己主动提出离职。
“那你该恨的人应该是向明伟,为什么要对夏凯和他老婆下手呢?”
顾新城问到。即便秦少华目前的处境十分难看,但也没有理由乱撒气吧?
“因为他们落井下石,让我觉得自己实在是很没用。”
秦少华抱住了脑袋,声音发颤的说到。
“如果当初夏凯能够答应合作,哪怕语气好一点儿,就不会有后面这些问题了。更可恶的是,那个胡冰搬来之后,竟然跟我老婆成了好朋友。但她太爱挑拨了。她搬来不过几个月,我老婆对我越来越嫌七嫌八。
她觉得,人家的老公有本事、会赚钱。同样都是在家不上班的,夏凯不仅能赚钱养家,还能给胡冰出主意。我老婆也是年纪轻轻跟了我,她却还得又出钱又出力。
而且,最近我还听我老婆念叨过,那个胡冰让她多关心我的工作情况。很明显,夏凯肯定在等着看我的笑话!”
顾新城明白了。
眼前这个痛苦的男人,既敏感又自卑。被向明伟坑了一把,对他来说并不是最丢脸和不能接受的。
但501室内那对夫妻的存在,对他才是最大的讽刺。
向明伟已经远走他乡,但夏凯与胡冰却一直在他的生活中晃悠,提醒着自己过去的愚蠢与如今的失败。错误的归因,最终导致了这场悲剧。
“陈红也在警局里,她说想见见你。”
待秦少华在认罪书上签完字后,顾新城对他说到。陈红怎么也不肯相信,一向老实沉稳的丈夫,竟然会做出那种极端的罪行,甚至还利用自己来模糊行踪、转移警方的视线。
秦少华愣了愣,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我不想见她,也没脸再见她和孩子了。”
“明白了,我转告她。”顾新城说。
心理的扭曲,不仅让秦少华失去了本来已经拥有的幸福,还摧毁了另一个无辜的家庭。
现在,如梦初醒般的懊悔与恐惧,终究是来得太迟。让一个穷凶极恶的罪犯,直视自己内心深处的恶意时,那才是他自觉最可怕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