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雅爬起来,换上拖鞋,把妈妈的拖鞋也拿来,才看见妈妈的脚踝肿得很大,亏她崴成这样了,还要出门。
“怎么回事?我跟你说的话,你是半句都没听进去,我怎么跟你讲的,裴雅,你的脑子呢,你记在脑子里了吗?”
妈妈尖锐的骂声,几乎贯穿裴雅的耳朵,她的耳膜剧痛,脑袋仿佛要炸开了。
巧的是,汪美丽和姚玉芬炖好了鸡汤,约了一起送去儿子家,她们从门前走过,先是听见了骂声,汪美丽循声看过来。
落地门没关,能清晰地看见客堂间里的光景,就见坐在沙发上的张春突然站起来,伸手拧文文的耳朵。
汪美丽大声喊:“你干什么?张春,你又打女儿干什么?”
张春听见这动静,一瘸一瘸走到门前,仗着铁门上锁,冲着汪美丽呸了一口,把落地门关上,拉上窗帘,转过身来瞪着女儿:“我不在家的时候,你是不是天天和她们混在一起,汪美丽从小就喜欢你,巴不得拿你当女儿,现在也是对不对?你看她多紧张你,就怕我打你骂你,我是你后妈,她是你亲妈是不是?”
裴雅摇头,她的耳朵被拧得很疼,她不想再和妈妈有任何肢体接触,她转身爬上楼,回到房间把门反锁了。
张春崴了脚,没办法爬楼梯,站在楼下大声斥骂:“你有本事去认她们做妈,你有本事就滚,我白生你白养你,没良心的东西,你们姓裴的没一个好东西。”
坐在门后,用身体顶着门,生怕妈妈来推门的裴雅,抱着头捂着耳朵。
突然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屏蔽了一切。
她为什么要活着,为什么要活着?
裴雅放下了双手,惊恐的神情从脸上渐渐散去,双眼空洞,脑中只剩下一个问题,她为什么要活着?
瘦弱的人站起来,走到书桌边,打开了抽屉。
抽屉里的书本文具整整齐齐,她从笔袋里拿出美工刀,疙瘩疙瘩的声响中,刀刃露出来,刃上还沾着星点纸屑,她前几天备课做单词卡,新买的刀,很锋利很快。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活着,不知道。
刀刃渐渐靠近手腕,裴雅面无表情,对于这个世界,已然没有一丝眷恋,疼痛和死亡不会让她感到恐惧,活着,才是每一天都在煎熬。
忽然,手机响了,裴雅的手顿住。
刚才出门没带手机,手机就在桌上,屏幕上显示娇娇的语音通话。
“娇娇……”美工刀落在桌上,裴雅按下了通话键。
“文文,你下班了吗?”手机那头,唐娇高兴地说着,“我待会儿下班要去快递站,然后郭旭东晚点会来接我的,我怕我从快递站走了,然后我又不回家,我妈和唐姚一对话,就知道我行踪不明,嘿嘿,文文你有空吗,你方便出来吗?”
裴雅想说话,可是咽喉像被什么堵住了,发不出声音来。
她捂着嘴,眼泪扑簌簌地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