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音嘶哑沉痛,“玉姨……”
楼玉又睁眼,眼中有了点点的亮光,睁着眼晴看着天花板,睁着眼晴大滴大滴的泪一直在掉,从楼景深的手指间滚过去,滚烫滚烫。
她的眼晴里没有痛苦,却有不甘。
为何是现在就死了,为何是现在。
扑腾。
有膝盖落地的声音,她侧头,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双膝跪地,他眼晴里是痛苦的,“玉姨,她并非有意这么做。”
他在给唐影求情。
楼玉没有说话,她已经说不出话。
“玉姨。”他的声音沙哑低沉,“她真的不是故意,她不会杀人,是我不好。”没能保全整个楼家。
楼玉看着他,泪光泛着疼痛。
他父亲是军人,那时也是铮铮铁骨的汉子,从小就告诉他男儿血骨是硬气的,死在战场都绝不能窝囊,膝盖脊背倒下都不能弯!
………
走道里没有时钟,却感觉有嘀嗒嘀嗒的声音在每一个人的心头敲打着。
唐影攥着他的外套,抱在胸口,他的衣服有风的味道还有他身上独特的香气,窜入鼻腔,依旧没能给她踏实感。
她看着病房门口,一直没有眨眼。
不要死、不要死,她在心里一直重复着这句话。
半响后,她忍不住又走到了窗边,打开窗户,让冷风吹进来,这世界真安静,什么都听不到,只能听到自己凌乱的心跳声。
不知道楼景深进去有多久,十分钟、二十分钟,医生和护士相继出来。
都没有进去时的干劲儿,只有失落以及沉重的脚步——他们没能救回一条命。
所有人各回各位,楼西至和姜磊没有追着医生问玉姨怎么样,这是明摆着的。楼西至也意外的沉默,只是身体一瞬间像被抽去了筋,往墙壁上一撞,最后靠着,许久没动。
唐影拖动脚步朝着门口走去,这么近,几步就能到,她却觉得腿如千斤重,挪不开步子。
走的很缓慢,还没到门口,他出来。
深色的衬衫包裹着他结实的身躯,他站在她的面前,漆黑的眼神是风云变幼过后的凝固,她仰望着他,唇动了动,其实想问是不是还有奇迹。
却张不了口,问不出来。
好一会儿他抬手把她怀里的外套扯出来,给她披上。
继尔手指从她的额角抚过,他的手冰凉,没有一丝暖意。把头发夹到她的耳后,又寸寸放下。
“让姜磊送你回去,不要再乱跑。”这声音很轻很轻,从齿缝里溜出来。
忽然间给她一种,有利刃从肉缝里抽出来的撕心裂肺。
她终于明白——他先前看她时那眼神里的另外一个意思:若是玉姨死了,那她就是‘保重’,保重两个字和楼西至的‘你要给玉姨赔命’,更有力量!
她觉得她需要说点才能,替自己挽回一点,又或者说是替自己辩解。
她张口,楼字只发出了一个l音节,却又止住,说一切都是徒劳。
任何事她都可以狡辩,唯独这个不可以,无论什么原因,被陷害、中计、就算是被人下了药失去了理智,说一千道一万,人都是她撞的,玉姨是因为她而死。
最后,“那我先离开。”
他没有回应她这句话。
唐影走到电梯口等电梯,回头,他还站在那里,笔直挺拨,是一颗松的模样。
她看着他,他也看着她。
彼此都没有说话,甚至连眼神都没有闪躲,直直的对望着,又各自沉默着。
电梯门开,她进去。
靠在墙壁,鼻间又闻到了外套上来自他的味道。
……
楼景深看着电梯楼层按键到了负一楼,他才慢慢回神。然后缓慢的走到了窗边,冷风迎面而来,吹乱了他的发。
他就那么站着,就连呼吸都显得很清浅,两分钟后,他开口,“给奶奶打电话吧。”
楼西至没吭声。
玉姨死了必然是要通知奶奶的,那个画面真的不敢想像。
他也没有再开口,两兄弟一前一后的站着,风吹进来,走道里气温骤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