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一曼说是要回去还要跟家人商量一下,方月茵就叫楚一驾车把她送回去了。
等她走了,阮夫人才向方月茵说起了这个宋一曼的具体情况。
“宋姑娘也是个可怜人,她父亲曾是个御史,你也知道,所有当官的里,言官御史是最得罪人的。”
“他不把知道的实情汇报上去,上头一旦查到,就可以办他个失职的罪过。要是具实上奏,得罪的人肯定多,有些心眼子小的,就会给他使绊子。”
“这次不就是得罪了那些小人,幸亏宋家也算有些家底,宋父的同窗也不少,这才得以全身而退……”
“宋父以和也和你阮叔同窗过一段时间,本来他想回老家的,但在回老家的路上遇到好几次‘意外’,宋父就知道是被人盯上了,就带了妻女转道来找你阮叔了。”
“那这宋小姐怎么就想到要来当女夫子了?”方月茵疑惑地问。
如果宋一曼的父亲真是御史言官,应该怎么也不愿意自家女儿出来抛头露面当女夫子的。
说到这个,阮夫人就叹气了:“说起这个,又不得不说起他们一家在回乡途中遇到的几次‘意外’了,宋父的腿在一次‘意外’中被人打折了。”
“等他们安全到达我家时,宋大人也因为一路担惊受怕,身体也越发的不好了……他又是个倔脾气的,不肯要我们的资助……”
“这宋家就没有其他人了吗?”
“有是有,但都是旁系,宋家风光的时候,他们一个个讨好都来不及,现在宋家落魄了,一个个跑得比谁都快。”
“就连之前跟宋姑娘订新的人家也悔了亲,说起来,这姑娘也是被家里拖累了,如今都二十了,也没个人家。”
“现在她家里的情况一日不如一日,估计也是没办法了,她才只能求到我头上,之前她还给书局抄过书,可那一点微薄的收入根本连她父亲的药钱都不够。”
大致情况都给介绍了,阮夫人才拉着方月茵的手道,“宋姑娘以前是官家小姐,虽不能说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读书认字却是不在话下,教村里的女孩子足够了。”
“那是当然,我对那些来读书的姑娘要求不高,能认全字,会写会算就可以,宋姑娘来教她们,都有点大材小用了呢。”
方月茵是真心实意这么想的。
她在心里头感慨着世事的无常,谁能想到,一个官家小姐,却要沦落到自己出来找事情维持家时生计的地步了呢。
其实,无论哪个时代,谁都靠不住,唯有自己才是自己的底气。
这位宋姑娘能不顾世俗的眼光出来找事做,真的是很坚强了。
阮雨君从果园转回来的时候,看见自家娘亲和方月茵已经谈完正事了,忙上来挽着方月茵的手道:“月茵姐姐,咱们去做辣酱吧,我好久没吃到了呢。”
方月茵一愣,她记得几天前她去送货的时候,又给阮府送过好几坛子,怎么叫好久没吃到了啊。
像是看出方月茵心中所想,阮雨君嘟着嘴道:“这不是还都怪我爹。”
方月茵的眼神更疑惑了,阮雨君拉着她一边走一边抱怨道:
“都怪我爹啦,月茵姐姐你前些天不是送来好几罐子吗?好家伙,才没几天,竟然都没有了,甚至连罐子都消失了。”
阮夫人想拦着女儿的话也吞进了嘴里,说起这个她也是一肚子郁闷好吗?她也没吃几口好吗?
反正方月茵也不是外人,还不兴在她面前发发牢骚了?
又听阮雨君在那里说:“一开始我和娘都以为是府里的下人拿走了,我还跟娘说要好好管教一下他们了。”
“可是没想到,我爹听了我们的话,直接说是他拿走了,更离谱的是,他居然把那辣酱送给知府大人了。”
“月茵姐姐,你就说吧,我爹他要送礼我们也不反对,可他怎么能送辣酱……”
阮夫人听女儿越说越不着调,忙描补,“月茵,你别听雨君小孩子瞎说,我夫君也不是那种会跟上司行贿的人,只是正常的人情来往。”
“哦,对,是人情来往。”阮雨君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忙解释道:“可走人情也不能送辣酱啊,万一知府大人与我们家的口味不同,不是招人烦吗?”
方月茵了然地点点头,也不戳破他们的心思,她是相信阮大人的为人的,向上司行贿这种事不是他做得出来了,何况,真要行贿也不至于送辣酱。
她虽然读书少,可这点常识还是有的。
“我阮叔把家里的辣酱都给知府大人送去了?”方月茵其实是想问:那知府那么能吃?
可到底还是不好意思问出口。
“没有,他把剩下的几罐都捎去京里了。”阮雨君说:“我那几个在京里的叔伯都是能吃辣的,我爹就把那些辣酱都叫人捎到京城去了。”
说着说着她的眼眶都有点红了。
方月茵觉得好笑,拍拍阮雨君的手道:“没事,这又不是什么金贵的东西,一会儿我再多做一些,你带回去吃。”
“好。”阮雨君点点头,拉着方月茵就往厨房走,阮夫人看了直摇头,这闺女真是不能要了。
但她也跟在两人后头进了厨房,准备跟着打打下手。
几人在厨房里边炒辣酱边说话,方月茵还抽空让林娘和英娘到小院儿里去打扫一下,放上基本的家具,其他的等宋家人来了之后再添置。
没多一会儿,阮雨君已经熟门熟路地拿了馒头夹了辣酱吃。
阮夫人忍不住嗔了她一眼:“你也不知道不好意思,这可是在你月茵姐姐的家里呢。”
阮雨君嘴巴吃得鼓鼓的,费了好大劲咽下去才道:“娘,你不是一直说月茵姐姐是自家人吗,那么在月茵姐姐家里我也可以当是在自家。”
“在自己家还需要那么客气干什么?”
“你的歪理怎么这么多,整天就知道玩和吃,也不知道好好读点书,女儿家该学的女红更是一点也不会。”
“哪里是什么歪理了,我是跟着你的话说的,至于读书和女红,那些哪有吃来得重要。”阮雨君分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