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方月茵这样爽快的人,没有人不喜欢跟她打交道的,韩丛虽然是个大夫,当然也不想跟拖拖拉拉的人搅和在一起。
直到算完方月茵这次带来的药材,韩丛才一拍脑门,“看我这脑子,怎么把药方的钱给忘算了。”
方月茵微笑地看着他,看得韩丛心里头发毛,苦笑道:“我是真忘了!”
“我也没说什么啊。”方月茵还是笑。
韩丛心里却是泛起了嘀咕,你要是真相信,就不会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了,你不知道自己这样笑得有多渗人吗?
“老天作证,莫娘子,我真的只是一时忘了。”韩丛心里直叫苦,自己这脑子是怎么回事,平时都是面面俱到的,怎么这时候就能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
但他能怎么说,只能赔着苦笑。
方月茵见韩丛急得就差指天发誓了,才慢悠悠地道:“我说了我相信韩大夫的为人,不过那药子的钱我也是真的不打算收了。”
见韩丛要说话,她摆手打断道:“其实韩大夫你完全可以不问我就拿了方子去用,可是你还是坚持等见到我才肯给人抓药,就这一点也足够说明你的品质。”
“再有就是,你刚才跟我说的实话,虽然可是有人会认为那样的做法商人习气太重,可医病救人哪一样不要钱,所以你也不是个迂腐的人。”
“那张药方就当是我交你这个朋友,自然若是你觉得我是女子有诸多不便,那就当我没说。”
听方月茵都这样说了,韩丛点头道:“我怎会嫌弃莫娘子,要不是怕你不方便,我还想请你到我的医馆来坐堂呢!”
“这个怕是不行,至少目前不行。”方月茵淡笑着与韩丛告辞,带着莫小燕就到了悦来酒楼。
有了周满贵的大名,方月茵的几只野味卖得很顺利,这时她才知道,周满贵真的是悦来酒楼的掌柜。
可饶是这样,几只野味也只卖了一两半的银子。
姑嫂二人婉拒了周掌柜的留饭,要包子铺又买了好几个肉包子,送到青安书院莫子喜处。
让兄妹俩说着话,方月茵寻到了姚院长的书房,一下子经莫子喜缴了一年的束脩。
“以后可以别让莫子喜带饭了,学院是包一顿饭的。”姚院长好脾气地对方月茵说。
“好,谢谢院长之前的通融。”方月茵说的是让莫子喜先读书后缴费,以及可以三个月一交的事。
姚院长却摇头,“是莫子喜自己考上的,我可没给他通融的地方,不过书箱却是要准备一个,他的书也要重新添置,不能老是从我这里借。”
“嫂子,我们现在还要去买什么吗?”莫小燕不明白方月茵怎么还往街上走,要卖的东西都卖完了,她们也看了二哥,还要去哪儿?
“去给你二哥买点书,他念了这段日子的书,家里一本书都没给他买过,他从前都是借别人的,现在咱有钱了,不是该给他买自己的书了么?”
“可二哥的束脩还没交。”莫小燕迟疑着说。她是看到嫂子今天挣了钱的,很想说服嫂子把钱先给二哥缴束脩。
可娘说过,嫂子挣的钱都是她自己的,他们不能要求她供二哥念书。
方月茵看着莫小燕脸上的神色变来变去,一时觉得很有意思,但最终还是不忍心看着她那张小脸皱成包子,揉揉她的脑袋道:“放心!你二哥那儿的束脩我交了。”
“真的?”莫小燕眼睛亮闪闪的。
“不然我去院长那儿做什么啊,等着讨人嫌吗?”方月茵扬扬手里的纸,“我不知道你二哥要用什么书,这书单还是院长开给我的呢。”
莫小燕只高兴了一会儿又发愁了,“嫂子,今天你赚的钱都用掉了,还有钱买书吗?要不然把书单带回去,让大哥来买吧,大哥那里也有不少旧书,说不定还可以用。”
她刚才可看着她嫂子把草药和野味都卖掉了,也不过二两三钱银子,交了一两半的束脩,剩不了多少银子,买书也不够啊。
听莫小燕这么说,方月茵也觉得有些道理,这个时代用旧书的人很多,又不像她那个时代,教材几乎是一年一个样。
“那我们回家吧。”方月茵也很果断。
一路无话,两人回到村里,才没走到家门口,就远远地看见自家屋子前围着一圈人。
方月茵心头涌起了不安,嘱咐莫小燕慢点走,自己小跑着往莫家门口跑。
越来越近,吵骂声和打砸声越是清晰地钻进方月茵的耳朵,里头不但有莫母的声音,还有赵氏的声音,还有几个陌生妇人的声音。
周围有不少看热闹的人,却很少有阻拦的,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是人之常情。
方月茵顾不上别的,扒开人群就冲了进去,莫母拿着扫巴坐在地上,头发都是乱的,身上的衣服更是不必说了,全是草屑。
而篱笆墙早就被砍倒了,就连莫家的灶房也塌了一半,里头的米面全都洒了一地,更过份的是还有个高大的男人正在莫家草屋举着铁锹对着屋顶砸。
“住手!”方月茵眼睛都红了,“你们这些是什么人,怎么青天白日的到别人家里来打砸,你们不怕我报官吗?”
“报官?官老爷才不惜得管这种闲事呢!”一边的赵氏得意地骂道:“不要脸的贱蹄子,在镇上跟男人不清不楚的,还有脸说告官!”
“你不怕你的坏名声在十里八乡传开,我们还怕杏花村的名声被你败光了,以后咱村里大姑娘小伙子说不上亲呢!”
方月茵走过去扶起莫母,帮她摘到头上的草屑,温声问道:“娘,他们打你了?你有没有事?”
“娘没事,就是这个方家的婆娘居然红口白牙的污蔑你,娘不能忍啊。”莫母的声音里还带着气愤,她家月茵是多好的一个姑娘,这些人怎么能把这样的罪名往她身上扣!
“娘,咱不气,人和猪的区别就是:猪一直是猪,而人有时就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