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这具傀儡只是用原主的部分血肉炼出来的,也相当于司鹤亲手杀了她。
从前就因为司鹤护不住钟灵儿,她才死了,如今他亲手杀了曾经的爱人,内心作何感想?
“恶心人的话说够了?”虞泠没有再藏在后方,而是大方地从木寨角门走了出来。
虞泠的声音唤回司鹤的神智,她抬头担忧地看了眼站在高处的男人,移开目光后眼神就冷下来。别说是司鹤,这种事放在谁身上,谁都得崩溃。
设身处地想想,若有人设计陷害她,让她亲手杀了雲殷血肉炼出来的傀儡,她的反应不会比司鹤冷静多少,就是把始作俑者千刀万剐都不够解恨。
“我们的皇后娘娘总算舍得走出来了,你不会以为你能够与我身后的两国大军有一战之力?”司浩音眼神讥讽,在她的眼里,虞泠已经不足以对她构成威胁。
既然虞泠与皇帝那般相爱,且让他们去爱就是,她大发慈悲,赐他们两人同葬!
“我没有与两军同战之力,但杀你还是绰绰有余。”虞泠说罢抬手打了一个响指。
随着声音响起,一道寒芒自夜色中闪过,女帝正要上前,却被人先一步按住手。
司浩音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一把长刀就架在她的脖颈上,动手的人是跟随她的死士。死士脸上的蒙面黑纱掉落,露出一张她怎么都没想到的脸。她目眦欲裂恨道:“是你!”
司浩音千算万算,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花重金买来的死士会背叛自己,而背叛她的死士,竟然是早就应该死去的墨影所假扮,这比直接被背叛还更让她难以接受。
“是我。过去这么久,不想郡主还能记得我一个小小暗卫,当真是我的荣幸。”
墨影眼底的冷冽不再隐藏,匕首锋刃散发的寒光不及他眼中杀意的万分之一。
事情发展到现在,凌翊等人也反应过来,今天这一仗,不过是守株待兔的戏码。
他们故意使了一招草船借箭,也料想到凌翊他们会出其不意发兵,一切皆是计谋。
墨影携着西河郡主跃下马背,远离凌翊与暹罗国女帝,退到木寨前。他手里的长剑重量不轻,可他握得四平八稳,只要西河郡主安分,就不会伤到她分毫。
反之,只要西河郡主有任何动作,墨影手中的长剑会毫不犹豫抹开她的脖颈。
英武王之女司浩音,身为郡主却通敌叛国,想对帝后痛下杀手,种种罪行当处死罪。
就算墨影在阵前杀了西河郡主,也是名正言顺,三军之间的气氛一下变得尴尬起来。
“放了她。”手持弯刀的暹罗国女帝悠悠开口,她的声音清亮,清晰传到所有人耳中。
两国联合是因西河郡主,但是到现在,西河郡主被擒,这场战本没有打的必要。
但女帝有必须保西河郡主的理由,凌翊也一样。凌翊看了女帝一眼,转而看向司鹤。
几人尽管没有直接的交流,彼此的意思却再明白不过,事已至此,没有回旋的余地。
西河郡主见状很快冷静下来,她知道女帝会救她,所以似笑非笑地看了凌翊一眼。
“墨影,要不怎么说呢,你吃过一回亏,还是不知道谨慎些。”西河郡主话音刚落,手就捏着一根银针扎在墨影的虎口处,她的动作极快,虞泠等人甚至都没看清。
为了能够保命,司浩音每日都训练相同的动作长达上百次。她的武力值平平,只能出奇制胜。而这枚银针与苦练的动作,就是在她危急关头的保命符。
墨影连生死都经历过,身为暗卫,皮肉之苦对他们而言是家常便饭,这不值什么。
可银针刺入虎口时,一股钻心的痛意直钻头皮,墨影呼吸一滞。司浩音就在他有所反应时迅速推进银针,墨影却没有要放下手里的剑的意思。
但很快他就眼前开始发黑,司浩音见时机差不多,果断抽出随身携带的匕首挡开佩剑,迅速跑向凌翊他们的队伍,而暗中的暗卫早已将暗器对准司浩音。
暗器飞出那一瞬,凌翊踏着马背一跃而起,司浩音后颈一紧,就这么被人拎着后衣领提起来躲开飞来的暗器,凌翊没有恋战,而是带着司浩音迅速离开。
虞泠顾不得司浩音,先过去看墨影,本来他们也没想着这一仗能打出什么结果来。
司浩音为人阴毒,不出虞泠所料,她涂在银针上的是蛊毒,想是苏别意留下的。
两方都知道硬打对彼此都没有好处,何况司鹤眼下也没有心思去追,他手里还握着弓箭。
“把墨影先送进营帐,我待会就来。”虞泠吩咐后勤将士把人先抬下去安置妥当。
司鹤走下木寨,二话不说搂住虞泠,其他人见状都识趣地去做各自的事,不在跟前点眼。
“没事,陛下先去安置钟姑娘的遗体,她早应入土为安,被人这般利用,任谁都不忍心。”
虞泠心疼地回抱住司鹤,拍了拍他的背后把人放开,这样的事放谁身上都心绪难平。
这具傀儡既然是用钟灵儿的血肉炼成,自然是要收殓好再送回陵寝之中。
故人已死,对故人之情可放下,但不会是无情无义。倘若今日司鹤对射杀钟灵儿毫无波澜,虞泠才会觉得这个人冷酷无情,恐怖异常。
一个人对旧爱死在自己手中都能无动于衷,又能对后来爱上的人有几分温柔?
人不要总把自己想成最特殊的那个,那样一般只有一个后果,就是死得难看。
木寨前人影攒动,来往的将士沉默地做着手头的事,唯独没有人靠近钟灵儿。
司鹤向钟灵儿走过去,她身形消瘦,倒在血泊之中,她的血散发着一股草药气味。
羽箭斜插在她身上,从她背部穿过,前胸穿出,看起来很是骇人。她的脸侧贴着地面,双眼蒙着一层白翳,被司浩音控制之后,她就是失去神智的行尸走肉。
钟灵儿的眼睛微睁着,像是在发呆。司鹤蹲下身,艰难地抬起手合上她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