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棺中泡着的人,乃是仿照钟灵儿的样貌做出来的傀儡,肤白如玉,栩栩如生。
阴晦的火光下,西河郡主的眼神几度变换,随后冷笑一声:“呵,要不是知道她死了多年,本郡主还真以为这就是本人,不过你做出这具傀儡有何用处?”
在西河郡主眼中,钟灵儿在她看来只觉得碍眼,想到此人已死,心情才舒坦些。
“你我都清楚,陛下这些年对其念念不忘,你说她要是出现在帝后面前会如何?”
苏别意掩嘴轻笑,走到石棺边缘,满意地看着自己做出来的傀儡,真是一模一样。
西河郡主眉头微皱:“她只是傀儡,似牵线木偶一样的玩意儿漏洞百出,鹤哥哥何等聪明之人,岂会看不出死物与活人的分别?别以为他是色令智昏的蠢货。”
“色令智昏或许不会,可旧情难忘这点永远不会出错,陛下这些年不是一直藏着灵慧皇贵妃的画像?如今有了皇后,旧人已逝,自没什么好说的,若故人活了呢?”
苏别意笑得意味深长,她将手伸到石棺中,捞起傀儡的手,“啧啧”叹了两声。
钟灵儿生得娇美,尤其她逝世时不过十五岁的年纪,正值花样年华,可谓风华正茂。
莫说是皇帝,就是苏别意见了也心神微动,遑论自小就心仪她的皇帝?
西河郡主眼中有火光闪烁,那是隐藏于心底多年的妒忌,时隔多年不曾消散。
分明她才是与鹤哥哥一道青梅竹马长大,钟灵儿凭什么?好在,碍眼人已经死了。
“本郡主的意思是,区区一具傀儡,不足以迷惑鹤哥哥放弃那个女人,再像有什么用?”
西河郡主不屑地白了她一眼,苏别意对她的蔑视不以为意,仍是笑吟吟地:“你猜这具傀儡是如何炼出来的?若不花费一点心思,岂非罔顾了我第一巫师的名号?”
见西河郡主不语,她也不卖关子,点了点带进来的琉璃器皿,笑意渐深。
“这具傀儡确实平平无奇,但只要有了这条蛊虫,一切就将变得不一样。”
她从石棺下拿出一个陶罐,打开递给西河郡主瞧,就见里头躺着一只血红色的蛊虫。
“这条蛊虫我养了数年,是用钟灵儿的气血炼成,虽没有钟灵儿的记忆,但原主下意识的举动虞习惯都会保留,用来控制傀儡,足以以假乱真,恰如其分。”
说得简单些,眼前之人是钟灵儿,但不完全是,用来乱皇帝的心智足矣。
西河郡主瞳孔微亮,神情激动地接过她手中的陶罐,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当真?”
“那是自然,你还是想个办法,怎样让此人名正言顺地出现在皇帝的面前。”
京城内的六月天很是炎热,偏偏这几日是阴天且无风,四下都是闷闷的,连着人心也跟着压抑。凤栖宫内,因帝后起争执,内殿除去小禾,再不许任何宫人进入。
众人以为皇后是不想活在皇帝的耳目下,殊不知虞泠只是不想让旁人发觉自己病重一事。
天气分外炎热,冰盆却只放置在外间,纱帘随风而动,榻上躺着的女子面色苍白如纸。
她睡得很不安,冷汗自她额头滑落,没入鬓角,薄唇阖动,似乎说些什么。
“咳!”虞泠倏然睁开眼,伏在床榻边猛地吐出一口血,血染红了脚踏,蜿蜒流淌。
吐了血她便脱力地趴在床沿边,这具身体的机能衰颓速度之快,远在她意料之外。
就是铁打的人也扛不住,在频频吐血之后,她的头疾也在加重,心口也闷闷的。
她连日翻阅古籍,皆没有找到能够救治的法子,难道真的只能以蛊虫续命?她不信。
“小禾。”虞泠撑着一口气轻唤,小禾闻声而来,看到脚踏上的血红了眼眶。
她收拾血迹的动作已十分熟练,拿帕子把血擦了,悄悄烧掉,处理起来干脆利落。
可回回收拾这些血,她都免不了要落泪,虞泠吐血越来越频繁,就说明她时日无多。
“哭什么,你放心,本宫不会死。本宫向你保证。”虞泠想抬手摸小禾的发髻,动了动手指才觉得费劲地很,手不过动弹了一下就无力地垂在床榻边。
小禾只当她是不想自己难过,所以用善意的谎言来欺骗她,眼泪愈发汹涌。
“本宫前几日命你送出去的东西送了?”虞泠擦去嘴角的血,神情恢复成往日的淡然。
“按照娘娘的吩咐,东西分别送到诸位大臣府上,可他们真的会如娘娘的愿么?”
送到大臣府上的密函里,是太后勾连前朝官员的证据,白纸黑字,抵赖不得。
“他们不是如本宫的愿,只是不会允许后宫过度干政,后宫勾连前朝势力乃是大忌。”
那些老臣的心思,虞泠拿捏地明明白白。太后如今还想慑中宫之权,他们自然不同意。
主仆二人没说几句话,殿门就被人敲响,正当虞泠以为是皇帝找茬时,却得知是太后召她前去。虞泠撑着床沿坐起身:“你瞧,这不就有作用了?小禾,为本宫梳妆。”
虞泠掀开身上的锦被,艰难地下了床榻,小禾连忙把人扶住:“娘娘,您的病……”
“化妆仔细些,掩盖过去就是,只是去说几句话,能撑得住,不用担心。”
虞泠说得轻巧,她整个人瘦的厉害,只要太后多加打量,就能发现不对劲。分明是夏日里,虞泠反而觉得浑身发冷。往身上穿多两层衣服,歪打正着掩了她瘦弱的身形。
虞泠来到慈安宫,面色如常地向太后行礼,而太后下手坐着的,赫然是昭妃。
她额头青筋跳了跳,太后对付她最直接的招式:谁最看她不顺眼,太后偏偏抬举。
“哀家将中宫之权交还给你,你不接,是存心想让世人非议哀家的不是是么?”
太后开口便是咄咄逼人,虞泠垂下眼帘,恭顺地立在殿前:“母后息怒,儿臣绝无此心。只是儿臣无才无德,难当大任。您暂理后宫事务时儿臣便看出来,儿臣着实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