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您不是说要同臣妾游园么?我们才出来不到一柱香的功夫。”昭妃拉住皇帝的衣袖。皇帝瞥了她拽着自己衣袖的手一眼,眼神说不出的阴郁。
“昭妃,你僭越了。”皇帝的声音冷得像冬日里的寒冰,一瞬之间昭妃感觉自己置身于冰窟之中。极为简短的一句话,却让昭妃好似被人迎面泼了一盆冷水。
昭妃寒毛直竖,下意识松开手中的衣袖,生怕多碰上一刻,自己就会下场凄惨。
皇帝召见她的日子多了,她便有些飘飘然,忘了皇帝原本的性情并非和善之人。
“陛下……”她有些茫然地唤了句,却连向前迈出一步的勇气都没有,怕大祸临头。
看见她眼中对自己的恐惧,司鹤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甩袖离开水亭。
昭妃失神地站在亭中,还在为皇帝对自己的冷淡感到伤心,不知自己捡回一条命。
回到文清殿,殿内四角都放着冰盆,殿中的气温比外头低上许多,颇为凉爽。
李怀忠奉上一盏清热解暑的酸梅汤,司鹤接过呷了一口,食指在杯沿点了点。
“每回侍寝后都有安排昭妃服药?”男人的语气意味深长,比殿内空气还要冷几分。
“奴才不敢怠慢,昭妃娘娘侍寝过后,奴才都会命人在她的茶水中掺入避子药。”
除去皇后之外,其他的妃嫔侍寝,事后都要服用避子药,避免怀上“皇子”。
之前淑妃有孕以及阮笙澜皆是意外,不过对司鹤而言倒也没什么,抬抬手的事。
“嗯,替朕仔细着,不然还要处理其腹中胎儿,很是麻烦,若还有‘皇嗣’不能降生,旁人定会生疑,尤其是泠儿那个傻子。”皇帝心里烦闷,长舒了口气。
之前淑妃与阮笙澜失子,虞泠就已经生过疑心,只不过她猜错了孩子不能留的缘由。那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司鹤不想向她言明。
“陛下放心,奴才不会让您再为此耗费心神。”李怀忠答话时,眼底没有一丝波澜。
次日,虞泠一早换上常服,只让人去文清殿知会一声,没等司鹤答复就出宫。
这对虞泠而言乃是常规操作,小禾见怪不怪,帮她收拾好要用的东西便一齐出发。
这两日太医院要整理各宫主子的脉案,章太医不得空闲到惠民坊去料理。
好巧不巧,就在这两日因为天气炎热,不少人中暑晕倒,或是往日里的病复勾起来。
一时之间惠民坊人满为患,在惠民坊坐诊的大夫从早到晚,屁股就没离开过凳子。
因病人多大夫少,又是大热天里,到了下午时分等待的病患就吵嚷起来。
药童一边帮大夫向药房传话,一边安抚躁动的病患,忙得焦头烂额、脚不沾地。
“怎还没有到我们?这就是安济坊的效率么?只是寻常的病人,也要让我们等这么久,是不是故意不想给我们看病,想让我们知难而退把我们打发了吧!”
人群中有人开始吵嚷,等在大堂中的病人闻言都不满地跟着附和。药童擦着额头上的汗,心里叫苦不迭:“诸位误会,实在是因病人太多,一时看不过来。”
“放你娘的屁!别在这说这些搪塞人的话,我们可不吃这套,我们要看病!”
刁民难惹,哪里肯轻易放过药童,说什么都不肯安静下来,相反声音越来越大。
“吵什么?”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带着让人难以忽视威严,惠民坊内静默一瞬。
众人扭头望去,就见门口走进来一位紫衫女子,她头戴幕篱,让人看不清她的面容。
虞泠坐诊的时候不多,且从不以真面目示人,来看诊的百姓无人知晓她的真实身份。尽管身份不明,但虞泠的医术有目共睹,她在百姓之中颇有名气。
药童见到女子,几乎要喜极而泣,克制地向虞泠行了礼,走到她身边把事情说明。
听了事情的始末,虞泠不悦地皱起眉头,惠民坊本着造福百姓的目的而设。
占的便宜多了,有些人就会将此视为理所应当的付出,一有不到之处就横起来。
“呵。”虞泠冷笑一声,大堂内的气氛就冷上几分,方才还嚷嚷的人这会子大气不敢出。
“我当是什么事,只要长着眼睛的,想来都能看见今日来问诊的病患有多少。惠民坊的大夫不过三人,慢一些情有可原,有不乐意的,直接走就是。”
类似的场景几乎每日都在上演,只看闹的程度轻重,往日有章太医在,倒能应付。
没有人镇场子时,他们又见招待病患的是不起眼的药童,就纷纷蛮横起来。
对待欺软怕硬的人,要做的就是态度比他们更强硬,唯有如此才能震慑他们。
“天气炎热,大家心浮气躁,等得烦了我理解,可你们也应当理解大夫的不易。惠民坊开门问诊,不收一分钱,你们不能捡着便宜,还在这抱怨便宜不好捡。”
虞泠一番话让所有人的冷静下来,站在前排的人被虞泠的目光扫过时,纷纷羞愧地低下头。虞泠见敲打地差不多,没有再继续说教训斥。
“药童,你去药房命人煮一桶酸梅汤来,让大家解解暑热,好平心静气坐下来等。”
前脚敲打,后脚施以恩惠,最能稳定人心,果不其然,再没有人挑刺。
药童忙下去按照虞泠的吩咐办事,虞泠则加入坐诊,帮惠民坊的大夫分担压力。
酸梅汤由药童与小禾分发下去,病患得了安抚,都乖乖地排队等着叫号。
不出两个时辰的功夫,惠民坊内的病患就看得七七八八,虞泠才起身伸了伸懒腰。
药童眼瞅虞泠得空,才神秘兮兮地凑上来对虞泠道:“夫人,还有一个病人。”
“什么病人?其他大夫都看过了?”虞泠揉着有些酸痛的脖子,眉头紧紧皱着。
“都看过了,是小的从巷子里捡回来的,见他还有一口气,小的不忍见死不救,就带了回来,但他身上的伤口,有些怪异,其他大夫都说救不了,偏生师父此时不在。”